他想他此刻的臉色一定很不好,但他現在突然發現,在小喬面前自己已經沒有那種能力去掩飾了。
在她面前,他的愛恨都直白的可怕。
好在小喬以為他是工作不順利、壓力太大的緣故,直到把他送出了門,還在旁邊“reax啊”的安慰他。
他沒有回公司,而是直奔家裡。
當他把灰色手機裡的內容點開給夏夢梅看的時候,她的表情先是震驚的無以言表,接下來便是默默的流淚。
她的老公、她愛的人,因為一個貪圖小利的無恥之徒,就這麼白白的死了;最可悲的是,死後還要被一群人把屎盆子扣在頭上,何其悲哀!
“小瀾,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夏夢梅擦去了臉上的淚,眼睛通紅的抬頭問他。
“那些害我爸不明不白沒了的人都應該付出代價。”他語氣冷漠,目光中隱有恨意。
夏夢梅理解兒子的心情,老公就那樣離開,如今真相大白,她心中的恨意並不比兒子少。
然而除此之外她還是他的母親,她為他考慮的更多,也遠比他以為的更要了解他自己。
這些時日以來,雖然兒子沒說,但性子比以前開朗很多,每次她逼著他說點學校的事情的時候,雖然他總是推三阻四,但被逼無奈講起時,裡面總會提到一個女孩的名字小喬,就是那天她在家裡看見的那個女孩。
兒子每次雖然都假裝平靜,但每次談及這個女孩,向上翹起的嘴角壓都壓不住。
有一次和自己要5萬塊錢,說打算和人合夥創業的時候,還說了一句:“媽,我想幹出一番事業,以後給你和她提供更好的生活。”
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真不知是冤孽還是老天故意折磨人,這兩個孩子的父親為什麼偏偏是這種情況?
“小瀾,這個事情那個叫小喬的女孩知道嗎?”
“她不知道。”一提起小喬,他情緒鮮見的低沉起來。
“那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把這些事情暴出來,你和她之間要怎麼辦?你們還能在一起嗎?”她不自覺的提高了自己的聲音。
張瀾沉默著,他的內心其實一片混亂,兩股意志撕扯著他。
夏夢梅繼續道:
“人生漫漫,但其實能找到一個情投意合的人是一件彌足珍貴的事情。”
“對你父親的死,媽媽雖然也很怨恨,但斯人已去,我們還要好好活下去,現在媽媽最大的心願還是希望你幸福。不想你因為一時的沖動做下讓自己遺恨終生的事情,你明白嗎,小瀾?”
張瀾沒有說話,或者說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該說什麼。
難道讓他放下仇恨,忘記父親的死嗎?
那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但想想要和小喬分開,他便覺得胸口湧上一陣窒息,要將他淹沒,心裡難受的緊。
有時他會僥幸的想:小喬是是非分明的人,或許她會理解他的選擇,或許他們還能在一起......
有時我們總是過於天真,把情愛在我們心中的分量看的太重,又把現實對我們的影響看的太輕,悲哀便在此埋下伏筆。
張瀾起身走向窗邊的一個半人高的桌子,這是個陳年老物件了,本來是黃色的,現在褪了色,顏色淡了很多,邊緣也有些磨損;桌面以前浸過水,上面裂了個小縫。
上次家裡裝修時她媽媽沒舍的扔,那是以前他爸爸在家畫圖時經常用的桌子,上面還擺著他爸爸還在時他們一家三口拍的全家福。
他輕輕摩挲著相片上面的玻璃框,相片裡的父親微笑著,和他記憶裡的樣子一樣。
他爸爸是多麼好的一個父親啊!
他想起小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去姥爺家,他要上樹上摘棗,她媽媽不讓,爸爸給他找了個網杆,讓他騎在他肩膀上讓他摘棗的事。下來時累的他爸一腦門兒的汗,說“這小兔崽子,指揮起我來了,再多待一會你爹脖子就折了。”臉上也不見慍怒,只是笑意融融看著他。
這麼好的爸爸,再也回不來了。
“我爸不能白死!”
這是他對夏夢梅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