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安然一個字都不想再聽,手心剛剛握上門把手——
“雖然對你來說,八十萬已經不少了。”
喻安然渾身一僵。
手上的動作堪堪停下,緩慢地轉回頭。
荊裕忠面色不變,甚至帶上幾分慷慨的笑意:“不用擔心,這八十萬我不追究,就當作是慰問你那可憐的父親。”
慰問?
喻安然沒說話,不解地看著他。
“當年你父親的公司為利恆酒店提供食材,卻被查出新增的化學物超標,從而導致一場嚴重的食物安全事故。”
荊裕忠說,“他的名聲一落千丈,敗訴後背上巨額債務,不得不宣佈破産。但這怨不得旁人,當時利恆酒店也受到影響,聲譽大打折扣。”
……
一段鮮為人知的過往,是喻徵的傷疤,也是造成她家庭破裂的根源所在。
荊裕忠就這樣平淡地陳述出來。
其內容,甚至比她這個親歷者知道的還要詳細。
街道的熙攘被車窗隔絕,狹小空間安靜異常。
喻安然眨眼,覺得自己手都在發抖,“這是我家的事,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荊裕忠彷彿聽到什麼有趣的話,淡淡笑了聲:“利恆酒店是隸屬於荊利集團旗下的子品牌,我怎麼會不清楚。”
猶如一顆炸彈轟然炸開。
喻安然倏的一頓,震驚睜大眼。
努力從混亂的腦中理出思緒,她胸腔劇烈起伏,難以置信的看著荊裕忠,“是你把我爸爸告上法庭的?”
“你不需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荊裕忠漠然看著她的表情,繼續說:“當年利恆提出的賠償方案符合法律規定,不存在任何虧欠疏漏之處。至於兩年後你父親因車禍不幸致殘,我們深表遺憾,出於人道關懷,也確實應當表達慰問……”
好一個人道關懷。
好一個不存在虧欠和疏漏。
喻徵為人正直善良,做生意一直都是誠信和質量至上。
當年公司已經具有不小規模,是同類行業中的佼佼者,根本不可能因為一點利益驅動而鋌而走險,踩踏食品安全的紅線禁令。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真相已經被一層一層掩埋。
而利恆將責任全都推到喻徵頭上,自然可以全身而退,高高掛起。
喻安然望著眼前惺惺作態的男人,胃都跟著不適。
她的眼睛被逼出血色,下一刻,忽然冷冷笑了起來:“荊叔叔,您不會是等著我謝謝您吧。”
稱呼換了回來,她的瞳孔卻綻放出惡劣的諷刺。
荊裕忠沒料到一個小姑娘竟有這樣鋒利尖銳的一面,狠狠皺起眉。
“可惜讓您失望了。”
喻安然抬了抬下巴,冷然道,“多說無益,希望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
她毅然決然,似乎一刻也待不下去,說完推門下車,“砰”地甩上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