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安然說不下去,只瞪著他,黑溜溜的眼睛跟潑了一瓢水似的,一下子就濕潤了,連帶呼吸都變得淩亂,豆大的淚一滴一滴往下砸。
十二年過去,那種絕望無助的感覺又回來了。
說她反應過度也好,創傷後應激也好,剛才那一刻,她的大腦忽然被無名的恐慌佔滿。
當年喻徵就是因為車禍導致脊髓受損,下肢癱瘓。
而荊獻竟然跟她開這種玩笑,喻安然是真的生氣了。
……
荊獻見過很多女孩子哭,委屈的,悲傷的,各種各樣,他從來無動於衷。然而此刻看到喻安然哭,他心裡沒來由地發慌。
荊獻喉結滑動,頭一次體會到什麼是舌頭打結,“我,我這不是沒事嗎。”
“跟我沒關系,你放手!”
“我不放。”
“......”
喻安然還在氣頭上,甩開他想走,荊獻卻怎麼都不放,反而越抓越緊,生怕她一氣之下真的走了。
她騰出另一隻手,又是推又是打。荊獻的耐心也快到頭了,抓住她胳膊用力一摔,兩人齊齊栽進雪裡,她壓到了他身上。
喻安然要起身,荊獻抱著她不準她動,她心裡窩火,手腳並用地掙紮。
“你別動了。”
荊獻皺眉,嗓音都啞了,“很疼。”
果然,喻安然不動了。
她趴在他身上,隔著厚厚的雪服,仍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起伏。
荊獻盯著她看了會兒,抬起手,指尖剮蹭掉她眼睫上的淚珠。
“喻安然,有你這樣兒的嗎。”
他扯了下唇角,聲音輕柔,又帶著幾分無奈,“好心救你,反過來被你又打又踢的。”
“誰讓你故意嚇我。”
喻安然咬唇,頓了下又說,“現在還很疼嗎?”
荊獻躺在雪地裡,黑發肆意淩亂。他一言不發看著她,眼皮淺淺一層,原本帶著笑意的目光逐漸變得濃重幽深。
半晌,他低聲:“親我一下就不疼了。”
......
親一下就不疼了。
世上哪有這種事。
喻安然明知道他又在不正經,卻沒有立刻拒絕,只怔愣看著他,無法做出回應。
也是在這時,荊獻偏頭,摁住她的後脖頸往下壓。
下一秒,溫熱唇瓣貼上她的,清冽氣息隨之鋪天蓋地。
她看到荊獻閉上眼,睫毛似鴉羽。
她的唇齒變得濕潤,混著鹹濕的淚,被他一點一點地浸染吞噬。
那一刻,喻安然腦海裡閃過無數個念頭,來自四面八方,什麼聲音都有,她卻一個都不想管。
雪山之下,似一片連綿而成的銀白的海。
喻安然沒有拒絕這個吻,而是在呼嘯的風雪聲中,輕輕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