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安然心裡暖,眉眼彎彎地笑,“爸爸,最近昭南在下雨,你的風濕病沒有發作吧。”
“爸爸身體好得很,平時有你羅阿姨照顧,不用擔心。”
喻徵笑起來,眼角壓出皺紋。兩父女閑話家常,有說有笑,語氣親暱。
聊了一陣,喻安然想起什麼,輕聲說:“今天週一,爸爸你記得下午去康複中心做治療。”
喻徵是在一次車禍中傷到脊髓神經,雙腿殘廢。
醫生曾說,這種程度的傷殘幾乎沒有再站起來的可能。
但是堅持康複能改善肢體功能,延緩肌肉萎縮。
這對大部分殘障人士來說很有必要。
“李醫生這周不在,我下週再過去。”
“爸爸,康複治療一定要按時做。”喻安然皺起眉,一本正經地叮囑,“平時稿子不要接多了,你腰不好,電腦用久了傷身體。”
“你這孩子倒還囉嗦起我來了。”
喻徵哈哈笑了兩聲,“倒是你一個人在江餘要照顧好自己,該花錢的地方就要花,別給爸爸省錢。”
喻安然抿唇:“之前李醫生說引進一臺進口的外骨骼裝置,爸爸你去試過了嗎?”
“試過了,但是爸爸控制不好。而且我平時也用不著,試不試意義不大。”
喻安然頓了下,不解問:“為什麼意義不大?”
“租金不便宜的,有那錢還不如存著,等你畢業了拿給你當首付買套房。”
喻徵不甚在意,笑了下又說:“喲,這一聊都二十分鐘了,你去忙學習吧,爸爸準備做午飯了…”
喻安然忍住心中酸澀,不捨地結束通話影片。
無人的樓梯口,穿堂風呼嘯而過。
情緒來得突然,她雙臂抱住膝蓋,低頭埋進去。
說起來,最黑暗的那段時光已經過去。
喻徵落殘過後,靠著在網路平臺接點翻譯工作生活。
他是京外畢業的高材生,底子擺在那。但他雙腿殘疾,身體條件比正常人差很多,無法支撐長時間伏案工作,只能接些零散活兒。
就是這樣靠著微薄的收入,一邊償還親戚的債務,一邊拉扯女兒長大。
幾年前,喻徵在醫院認識了一名護工。對方是農村人,在昭南沒親人也沒房産,一來二去,索性搭夥過日子。
盡管如此,生活依舊清貧而辛苦。
喻徵四十三歲的年紀,看上去已經快六十歲。
......
思緒飄遠,喻安然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好在這樓沒人上課,她深吸一口氣,撐著膝蓋站起來。
從樓道望出去,是鬱郁蔥蔥的校園之景。再遠處,是漫無邊際的天。
十八九歲正是愛做夢的年紀。
投資創業一夜暴富,考研考博進央企,留學深造當it大拿。
喻安然和他們不一樣。
她的夢想,是希望爸爸有朝一日能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