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兩兄弟在掰扯,另一邊淩黛和王覆天對峙。
“你給我讓開!”
王覆天看了看淩黛冷肅的臉,鬼手和陰陽雙魚盤一左一右在半空中緩慢旋轉著威脅他,身後烏壓壓一片鬼王陰兵,默默擦拭額頭的汗水,心裡哀嚎,老婆呦,我如果今天沒撐住死了,你可千萬別改嫁,等我!
默唸一遍遺言,王覆天撐著身體擋在淩黛身前,從所未有的好聲好氣商量。
“淩黛,你聽我的勸,我那倆便宜師侄,他們的神魂都在天師府神武堂放著,就算你能把人殺了,回頭怎麼辦,出去被整個天師府追殺嗎?你殺了天師府的人,就是天師府的敵人,我們可以發布江湖追殺令,所有人都可以拿著你的人頭去天師府領賞,為了一個夏侯甲,難道真的值得嗎?據我所知,你倆沒認識多久。”
“甲哥救過我的命,我以死相報又如何,人活著,總是權衡利弊有什麼意思。”淩黛擲地有聲,一掃往日懶洋洋。
“你們認識沒多久!”王覆天無奈扶額,怎麼感覺說不通呢,“這樣,我給你算筆賬。你們認識之後,你當走陰人,下半輩子徹底不平靜,等於他救你兩命;萬安莊的執念,算是因果,他人不在了,人死債消,因果兩消,算是扯平;他妖丹出問題,你陪著去鬼市走一遭,直接把鬼市鬧得天翻地覆,然後得到人魄,錢是你給的,力是你出的,仔細算起來,反而是他欠你的,你沒必要嘛。”
淩黛斜睨了王覆天一眼,彷彿很不屑的模樣。
“人的情誼,怎麼能用相識多寡衡量。甲哥重情,以仁義相待,那我便重義,以命相報。我知道你欠了他的情,才會和我說這麼多。就像你說的那樣,人死債消,因果兩清,你和他之前的債沒了,所以你也不用這麼為我著想。今天我勢必要把鳩佔鵲巢的家夥留在這裡,既然甲哥不在了,這具身體還是塵歸塵,土歸土的好。他總讓我走陰,還沒教會我,人就不在了,今天就讓我自己走一回陰,送他回家。”
淩黛氣勢大變,再不複從前怨天尤人的樣子,也沒了一朝變強猖狂的姿態,眼底淚花消失,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一瞬間王覆天恍惚以為自己見了閻君,冷漠又慈悲,就是這樣一雙眼,他曾經在多年前有幸見過一面,只一眼,心底的悸動便好幾年都無法平靜,只要想起來,都忍不住顫抖。
“你……”
“你帶著竹秋走吧,我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淩黛從來不懼生死,從前卻從來沒有哪一次像如今這般,明知生死,卻依舊不改志向,始終堅定。
王覆天勸不動,卻也不敢繼續阻攔,短短幾瞬,他想到地府的傳聞,和許久沒有出現的九殿閻羅,萬一淩黛真有點來頭,自己今日阻攔她,回頭下去,給自己穿小鞋怎麼辦。
他默默退開一步,給淩黛讓開位置,眼神瞅向另外一旁的師侄兩人,給他倆點了根蠟,你倆自求多福吧。
別怪師叔不講究,我已經給師兄傳訊了,能不能等來他,就看你倆的命硬不硬。
沒了阻攔,淩黛徹底放開手腳,鬼手將夏侯甲的身體掀起,在半空中翻滾幾圈,跌落在地,吐出一口鮮血,露出痛苦的表情,身上多次骨折,她終於淺淺地勾起嘴角。
張楉行被打了半天,只知道和哥哥哭唧唧,本來兄弟倆好好的,他已經撒潑打滾把哥哥哄好了,淩黛突然發難,直接把熊賬單打成重傷,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只呆愣地擋在哥哥身前,傻傻看向淩黛,“師姑,您如果要殺,就殺我吧。”
和之前沒有半點變化的話,把他哥氣的要死。
淩黛也樂了,惡劣一笑,目色陰冷,“你以為我會心軟嗎?”聲音如同從十八層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什麼人情往來,晚輩相處,通通不好使,天真的人最可惡。
臉色陡然沉下來,冷笑一聲,不等張楉行反應,且慢和鬼手一左一右,帶起無邊鬼氣,把整個天染黑,重重朝兩人砸去。反正都要死,既然是他的要求,那就求仁得仁,兄弟倆一起上路吧。
張楉行用力將哥哥往遠處推去,無視他讓自己快跑的嘶吼,死死護在他身前,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緊閉雙眼。
王覆天不忍心看眼前一幕,把頭偏到一旁,視線焦急在四周巡視,手底重劍隨時準備扔出去,就在即將要脫手的時候,暗暗鬆了一口氣,重新放在後背。
“鏘”的一聲,淩黛的鬼手和且慢在半空被一道看不到的屏障阻止,貼著張楉行的額頭,卻寸步不進。
“小友,事已至此,你又何苦執著。”蒼老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啟朝的臣民、祭臺紛紛後退,在無數人驚恐的眼神中,他們徹底消散在天際。
淩黛一行人重新回到萬安莊,之前還算有人氣的小鎮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涼的墳場,一眼望不到頭。
淩黛看向來人,鶴發童顏、一襲道袍、拂塵回落、神情慈悲。
“你是來護短撐腰的?天師府的人?”
砰的一下鬼手陡然變大,遮天蔽日,“唰”陰兵列陣,銀槍向前,紛紛指向來人。
鬼王各自拿出自己的武器,包圍在淩黛四周,鬼氣森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