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詞被打碎,淩黛承受不住吐了一口血,卻始終沒有後退,古井無波的眼裡似乎閃過一絲怒意,說了一句讓在場所有人都聽不懂的話。
“你的使命完成了。天罰,日出。”
話音剛落,判詞再度落下,雷霆之怒席捲而來,沖天而起的陰煞之氣在祂面前像一個撕破打滾的小孩子,隨著黑煙繚繞,淩黛整個人看不清面容,動作呆滯走上前來。
手指輕點伏屍頭頂,他無視他的痛苦哀嚎,一瞬間天光大亮,陰煞之氣四散開來,怨念剝離之後,剩下的力量盡數沒入體內,氣勢不斷攀升。
雷電發出刺目的光芒,越來越劇烈,伏屍無法動作,強忍著尊嚴不讓自己滿地打滾,嘴裡不斷質問為什麼,卻始終沒人回答。
從他的話中大家聽了個大概。
進京趕考的書生,被邪道所困,煉製成僵屍,將村子裡的父母兄弟姐妹,父老鄉親盡數殺死,沾上親人的血,讓他怨念叢生,卻始終無法反抗。
隱忍多年,終於在百年之前將邪道殺死,祭拜完親人之後,走上一條不歸路。
他不明白,為什麼當年的邪道沒有付出代價,無數次祈求,始終沒有天理公道出現。
那自己做的一切就沒有錯,祂憑什麼阻止。
伏屍敗了,身體不斷搖晃,面板一寸寸爆開,散發著腐爛的氣息,從腳開始慢慢消散,原本俊美的皮囊消失不見,露出早已腐爛的屍體。
伏屍倒在地上掙紮,已經說不出話,喉嚨中發出無意義的嗬嗬聲,眼睜睜看著下半身消失不見,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綠色的眼睛死死看著淩黛,最後留下一句詛咒。
“你早晚有一天會變得面無全非,人心是最難測的東西,只要活得久,誰都是孤家寡人!”
伏屍徹底沒了意識,閉上雙眼,淩黛身上的氣勢依舊不減,太陽剛出現片刻,轉眼又被雷劫擋回去。
淩嫵和淩黛之間有契約,她強,她們跟著也同樣厲害,山下無數鬼將往山上飛快飄來,鬼氣湧動,在即將控制不住的時候,終於集合完畢。
雷劫落下,鬼將們忍著痛苦被劈了好多下,一臉齜牙咧嘴喜滋滋,搖身一變成了鬼王,摟著淩黛的胳膊高呼牛逼。
淩黛依舊是那副呆滯的模樣,身上的牽絲已經消失不見,麻木地吩咐鬼王,“把麻子和梅南背上,送去醫院。”
變故陡然出現,黎深漁利爪驟現,滿臉狠戾朝梅南的後心掏去,淩黛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根本反應不過來,夏侯甲和麻子身受重傷,憑著一股氣撲上去,卻仍舊離著一段距離。
“小嫵!”
隨著淩黛大吼,淩嫵瞬移到黎深漁身前,卻只扯下他一條胳膊,動作依舊沒停止。
利爪馬上就要伸進梅南體內,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替他擋了這一下,淩黛也終於邁著僵硬的腳步走過來,一把掐住黎深漁的脖子,用力一握,同樣消失在世間。
“媽媽!”小男孩猛地撲到女人身上,滿臉淚痕嚎啕大哭,小小的人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是這樣,一向溫柔的爸爸要殺自己,媽媽卻替別人擋了災。
梅南一把將人摟在懷裡,哀求地看向淩黛。
淩黛俯身看了一眼,緩緩搖頭。
梅南塌下肩膀,滿臉難過,“為什麼,為什麼要救我。”
女人虛弱一笑,“我對不起你,黎深漁說沐沐是極陰之體,煉制僵屍的好材料,在他來之前,已經有兩個人要搶沐沐,被他打死了。我知道自己護不住他,以後還不知道會被多少人覬覦。梅南,從前是我不對,請你看在我今天救了你的份上,替我保護好他。”
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死死握著小男孩的手囑咐,“沐沐,聽媽媽的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媽媽只是一個普通人,護不住你,別怪梅南叔叔,是我們娘倆欠他的。”
女人說完這句話,再也支撐不住,視線環顧四周,最後停在淩黛臉上,“我知道你討厭我,討厭我傷害你的朋友,這條命可不可以還了當初的抱歉,我沒有什麼能給你的,只剩下一點財産,只能厚著臉皮以一個母親的身份求你,讓他活下去。”
天色開始放晴,太陽高高掛在頭頂,烏雲消失不見,雲朵被鍍上一層金光,金光灑在女人臉上,她最後看了一眼兒子,最終還是沒有等到淩黛答複,永遠地睡了過去。
鬼體無法經歷太陽直射,淩嫵等鬼王幾乎在太陽剛出現,就鑽回她身體內。
天光大亮,寨子裡傳來求饒嘶吼聲,淩黛還聽到其中夾雜著女人的尖叫,眉頭緊皺,背起麻子,撈起沐沐,夏侯甲把梅南背在後上,拎著女人的屍體,快速往寨子裡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