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淩黛和麻子在寨子裡待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中麻子和梅南吃吃喝喝,淩黛則苦兮兮跟著小奶奶學習。
誰能想到,比以前上學的時候還要沒日沒夜,人生,真是處處是驚喜。
一個月後後山傳來走屍的嘶吼,夏侯塵的表哥原本被縫制好的皮肉一寸寸裂開,墨色的血液帶著腥臭味順著皮肉間隙流淌而下。
和其他走屍眼珠猩紅不同,夏侯塵的表哥眼珠子通體漆黑,看不到一丁點眼白的存在。
“咯,呃呃。”四肢僵硬微微抬起,喉嚨中發出詭異的低吼聲,面向淩黛眼皮扇動,好像要說什麼。
可惜眼珠子都是黑色,壓根看不出一點情緒。
走屍練成,淩黛感覺無數的暴虐情緒瞬間在腦海中炸開,過往的一切好似走馬觀花般在眼前一一閃過,那些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忽視和委屈,久到她已經快要忘了,突然清晰出現在眼前,才讓她不得不正式內心,明白自己始終耿耿於懷。
淩黛陷在情緒中不可自拔,向詩餘的表哥則在短暫的無措之後,停了下來,站在淩黛對面仔細觀察她,想要趁著她不便的時候做些什麼,目光停在南邏身上頓住。
南邏挑眉,有點意思,淩黛究竟什麼來頭,竟然能讓一具死了多年的走屍活下來。
看他的樣子,還帶著從前的記憶,有自己的神志的走屍,那還叫走屍麼。
人死為屍,複活成妖。
屍體有了身前的神志,叫旱魃。
“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南邏的問題讓走屍一怔,回憶片刻之後想起生前發生的事情,臉色有些扭曲,皮肉綻開紛紛掉落,趕緊恢複面無表情的狀態,緩緩點頭,骨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好像很久不用的機器零件生鏽。
“能說話麼?”
“呃呃……”走屍搖頭,表情帶著一絲急促。
這樣手足無措老實憨厚的樣子,實在不像一個強迫女性的人,南邏自從察覺不對,就開始懷疑向詩餘,如果她說的都是謊話呢。
雖然人不能依靠單一的一件事情下定論,但明顯的破綻在眼前,南邏實在無法說服自己相信一切與向詩餘無關,她究竟要幹什麼。
就連曾經淩黛跳海自殺的事情,與她無關這一說法,如今都站不住腳,開始動搖。
南邏示意他冷靜:“先等著吧,等她結束,我們再看究竟什麼情況。”
這一等就是三天,淩黛現在魔障中始終無法掙脫。
就從她幾次三番都要和淩湘君女士劃清界限,卻在每次的糾纏中妥協,就可以看得出來,她始終無法掙脫束縛。
恨是另一種更加極致的愛,它比愛更濃,比愛更能證明愛。
真正的放下,從來都是悄無聲息的漠視,所有的歇斯底裡,不過都是不甘罷了。
因為不甘,所以掙紮,因為掙紮,所以糾纏。
淩黛在魔障中一遍又一遍經歷冷暴力、漠視、打壓。
打著為她好的名義,實則一步步將她教育成一個無條件退讓,習慣性討好所有人的物件。
沒錯,物件,沒有自己思想的人並不能稱作人,只是一個物件,任人施為,描繪。
淩黛曾經度過的每一個日夜,無不被灌輸善良的標簽,彷彿有了這個標簽,她就是世界上無害的npc,沒有屬於自己的人生,只有圓滿所有和她有交集的人的工具。
但在這些教育下,那雙看不見的大手好像有目的地允許她擁有一定程度上的自由,井底怎麼也爬不上去的蛙、山頂怎麼也跳不下去的狗,既落魄又自由,自由得可笑可悲,始終在自娛自樂。
淩黛一遍遍經歷,一遍遍痛苦,最後直到麻木,臉上不再有任何表情,心髒也不再瘋狂跳動,終於拿起那柄弒父弒母弒天的劍,狠狠朝眼前的一切劈下,包括淩湘君女士默默流淚的臉。
破開迷障,眼前一片清明,睜眼對上小奶奶帶笑的臉,她也回了一個甜甜的笑:“小奶奶,我好餓。”
“走,小奶奶帶你回去吃飯。”南邏始終觀察淩黛的狀況,一旦有不好,拼著失敗,自己這身老骨頭重新出山,也要把她喚醒。
誰知道沖天煞氣之後,周身竟然緩緩平和下來,一層淡淡的紫色環繞四周,將煞氣壓制下去,再不見一點蹤影。
如果當初他們見面的時候淩黛這樣,自己不一定能看出來。
淩黛塞了一大碗打鹵面才感覺舒服一些,抬眼看走屍被梅南和麻子包圍看稀奇,莫名從漆黑的眼珠子裡看出來一點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