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之前,她懷揣著一腔熱血,不斷在腦海中規劃從哪幾個方面尋找夏侯塵的蹤跡,盡管他們都勸她放棄,但她始終堅定不移,已經答應好的事情,就算耗費一生也要將它辦到。
她以為自己重情仗義,無畏無悔,結果今天奶奶告訴她,這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這條她本以為因緣際會的路,竟然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人安排好,那她呢,她的人格,她的思想,她的世界,那算什麼呢。
淩黛本因為人生終於有了自主選擇,卻沒想到逃離了一個牢籠,又一腳踏進一個年代久遠,更大的牢籠。
持續半年之久的信仰一瞬間崩塌,精氣神瞬間被抽離身體,整個人只停停往後倒去,昏厥之前聽到好友驚呼叫著自己的名字。
淩黛整整睡了三天,這三天裡好友一直守在身旁,即使奶奶說她只是累了,他們三個也沒有離開,輪流換班,決絕不讓她一個人待著,生怕什麼時候醒來,一個人狀態不對,又發瘋自殺。
她說來也是命苦,雖說吃穿不愁,但從小受到的精神壓迫不是一般人能撐下來的。
梅南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淩黛被比她大十歲的表哥攛掇著,去找淩阿姨新男朋友的麻煩,前不久淩黛剛因為收拾家東西散落一地,動作太慢,被淩阿姨推出家門,那段時間總是憂心忡忡,擔心有了新男朋友,會有別的小孩,而把她趕出家門。
因為那個男人,黛黛那段時間和淩阿姨總是吵架,結果之後淩阿姨分手,母女倆再聊起這件事,她說什麼,竟然質問黛黛為什麼沒有自己的判斷,隨便被人激將。
那個時候她只是個孩子,思維都沒有完全成型,她能有什麼自己的判斷。
說來好笑,黛黛小的時候淩阿姨信奉自由教育,主打一個她有自己人生,有談戀愛的權利,即使黛黛上學回家都能看到淩阿姨和她男朋友的身影,母女倆天天相見卻沒有任何相處的時間。
對,你有自由的權利。
可為什麼上了年紀,不談戀愛之後,就以教養之名全面控制黛黛的人生,新時代的父母可沒有天天催婚的道理。
合著您的自由隨著時間變化是吧。
梅南感覺淩阿姨其實是個npd,總在細微末節處找茬,而且她很離譜,一件事情在她心情好或者壞的時候,結果是完全不同的。
npd不足以形容她,她還會吹狗哨,時常和她那群姐妹說黛黛不聽話。
反正春秋筆法刪繁就簡那麼一說,黛黛再次見到那群阿姨,就被接受他們全方位的“教育”。
淩阿姨還在旁邊說一些只有他們母女倆之間她接受不了,但聽在外人耳中卻沒有什麼含義,很平常的話,黛黛每次繃不住發火,立馬能印證她不聽話的事實。
這麼多年,黛黛沒瘋,真的該感謝老天爺。
他們也沒想到,終於逃過一個牢籠,又進去另外一個。
黛黛沒聽到奶奶說什麼,他們可聽到了。
那個東西是個不完整的令牌,連線陰陽兩界,只要選定繼承人,除非死亡,否則沒有辦法和它剝離開來。
夏侯塵有一魄在表哥的屍體上,向詩餘時間不夠,又擔心夏侯塵,所有用這種手段來選擇令牌下一個主人,而黛黛的那條項鏈上被她下了詛咒,除非幫助夏侯塵把她丟失的一魄送回身體中,否則每年的七月十五,都會忍受錐心之痛。
“還有四天,我就該回去了。”桑樂戎愁得不行,她的年假只有十天,這次行動結束之後,還要繼續緝毒,可現在淩黛又是這麼個情況,還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辦。
“沒事,你回去執行任務的時候注意安全,你這職業,以後咱們在外面遇到,你不和我說話,我絕不率先理你,誰知道你啥時候在執行任務,別因為我打聲招呼暴露了。你也別擔心,我和美男陪她繼續找就行,奶奶說今天該醒了。”曾麻子咕嘟咕嘟往嘴裡灌濃茶,眼底黑眼圈也冒出來,愁得不行。
南惟行來送飯,她都沒心思逗小孩。
梅南和南惟行一起進來,跟著點頭:“你不用擔心,我和麻子寸步不離陪在黛黛身邊,一定不會讓她落單。按照她說的,一輩子找不到,那就找一輩子,我倆也能陪她一輩子,等你退休,咱們四個繼續團聚。”
麻子嗤笑:“你倒是想得挺遠,樂戎退休得四五十了吧。”
“你們要走?”南惟行送完飯沒有離開,抱著飯盒站在門口,猶豫片刻還是問出來。
“對啊,小弟弟,你不捨得我?”
南惟行臉憋得通紅連連擺手:“不是,是你們走不了,你們兩個已經透過試煉,就是寨子裡的人。一旦確認繼承人,就要在寨子裡鎮壓後山的大屍不暴動。按理來說,如果只有梅南一個,那他一輩子都不能踏出湘西寨子一步,可現在有你們兩個,倒是可以換著輪流出去,但全部都走,肯定是不行的。”
“你說什麼?”曾麻子蹭地一下站起來,和梅南一起拽住南惟行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