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薄如霜花,命慘如月華
“哥哥,擦擦鼻血。”雪落地即化,鹿元吉遞出一方藍色的手帕。
雪千秋抬手抹鼻,留下一指的血,嘗試多次他在這裡還是無法控雪,“上一次她們也打起來了?”
“嗯哼。”鹿元吉把手帕丟給雪千秋,食指敲著筆戟,夫子來不及抹去嘴角的血,重新設陣,“你說這懷安哥哥惹誰不好,要去惹姬阿茶,這滿壁神佛,沒有一個是好惹的,哥哥要吃苦囉。”
雪銀舞:“夫子只不過是中了毒,他怎麼會看見石窟,為什麼只能看見將軍,卻看不見我們?”
鹿元吉皺眉低頭,咬著右手指甲,久久不說話。
雪千秋:“你還記得什麼?”
石像掉下的塵灰從身邊滾落,鹿元吉垂著頭,“這裡的一切都毀了,我們都死了。”
雪千秋以為鹿元吉在撒謊:“鹿元吉!”
鹿元吉與他對視:“哥哥來到這裡,應當知道其中緣由。”
“你不該來。”瞭然說過的話在雪千秋腦中炸開。他與立佛對視,這些佛像在這裡呆了幾百年,受人香火,早就成神,即便夫子不來,這些佛像也會脫壁成真,他們的目標是他。夫子陰差陽錯來到這裡,建立陣法,隔出一個只有他和遺址、阿茶的世界,幫他擋下一劫。
瞭然曾經說過,結局不會變。可哪裡才是終點?
夫子的陣法再次破碎,青灰衣袍上染著烏黑的血,滿壁神佛下手毫不留情,立佛睜開的雙眼憐憫一切。
次次輪回,次次失敗,即已重來,我,絕不會敗。
夜風呼嘯,豆大的血連成線從雪千秋鼻子裡淌出,他抬起頭,與佛對視,鹿元吉原地旁觀。
上一次他們的確是死了。
剛剛雪千秋提醒他了,可以找夫子。
夫子離開不久,應該在林子裡,誰成想,有人把夫子送來了。
夫子和墨枷融為一體,筆戟可以控制墨枷,鹿元吉輕點筆戟,嘗試喚醒夫子,沒想到真的可以喚醒他。
從夢境出來後,夫子就變強了,一人對付所有神佛,不相上下。符陣牽制神佛,斷掉的石灰接連落下,雪千秋的神思流出遺址,鑽進樹林裡。
蔥蔥綠意之後,道童蹲在溪流邊清洗蘑菇,“吃吃吃,吃了又餓,餓了又吃,我是倒了八輩子黴,才遇到你。”
神思灌入道童腦中。
遺址浮現,道童一後腰坐在地上,師兄死了,雪家人也死了,鹿元吉、四烏沒了,東方家也沒了……所有的人都死了,他揹著夫子的屍體走出石林。
“不要。”道童抓起地上的蘑菇,兜著蘑菇往回跑,掉下一枚金錠。
樹後走出一個白發紅眸的人,撿起地上的金錠,“和銀舞一樣冒失。”
道童一路狂奔,沖出樹林,聽見花花的哭嚎,“夫子癲了。”
道童怔在原地,剛剛來這裡時,分明沒有這些石窟,也沒有這些佛像。
石窟靜止,符陣圍著佛像,夫子化劍的雙手在與人搏鬥,可他的面前沒有人,整座石窟裡只有清風山的兩位道士,一隻祥瑞,一窩剛出生不久的兔子,花花抱著道童小腿,“我給他吃了一點蘑菇,他就成這樣了,你救救他。”
道童丟下蘑菇,在身上亂摸一通,摸出一把藥瓶,倒出所有藥丸,跑到夫子面前,抓住他的下巴,塞進他的嘴裡,“師兄?”
筆戟上游動的墨絲停止,夫子噴出一口黑血,他抬頭眉頭擰出川字紋。
師兄曾經帶他來過這裡。
上次來這裡不是這樣。
絃音劈在腳下,擾亂夫子的思緒,是小將軍的絃音。
她人呢?
一巴掌拍在夫子頭上,“你在看什麼?”
夫子望著石窟裡靜止的佛像,“她們在動。”
“還沒清醒,再吃點藥。“道童倒出一把藥,“吃下去。”
“上次來這裡,這尊佛還是閉著眼的。”夫子指著面前的立佛。
道童拽著夫子:“這裡有古怪,我們快點走。”
血憑空滴落在地,夫子抬頭,沒下雪,他不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