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這是我剛剛在回來的路上撿的。”百道夫子本來想著去附近找找有沒有野菜,結果撿到一隻兔子。
雪王眼巴巴地看著兔子,百道夫子大手一揮,把兔子遞給雪王,“今晚吃什麼?這麼香。”
四烏接連端出一桌飯菜,夫子驚道,“小蒼蠅,你這是哪裡來的菜?”
鹿元吉邊擦腳邊說,“前幾日,道長哥哥受了傷,飲食只能清淡,我們迫不得已陪著哥哥吃苦,我天生就不是該吃苦的人,道長哥哥身體好得差不多了,我也就不用吃苦了。”
百道夫子懶得和他計較,雙手合十,對著餘暉就是一跪三叩首,嘴裡碎碎念,“師兄道法無邊,恭祝早日升仙。”
“道長哥哥若是想感謝我,倒不必對我行如此大禮。”鹿元吉站在百道夫子面前。
“開飯開飯。”百道夫子推開鹿元吉,奔到桌前。
前幾日野薯配洗鍋水,百道夫子每日餓得前胸貼後背,人瘦了一圈,端起飯碗就是幹。鹿元吉優雅地夾菜,“道長哥哥,這不是斷頭飯,你倒不必如此著急。”
“不吃是吧,給我。”百道夫子搶過鹿元吉面前的飯碗。
“道長哥哥不嫌棄就好。”鹿元吉接過烏三郎遞來的空碗,“從這裡走到廣陵,少說也要一個月,走一個月,我這兩條腿可就要廢了,這苦我是不願吃的,明日破曉,我便啟程回鉅鹿。”
久不說話的顏悅插話:“可你還沒抓到你那兩位不爭氣的哥哥,就這麼回去,你阿爹不會責罰你?”
鹿元吉:“比起阿爹的責罰,我更不願意吃苦。”
顏悅:“可是你從這裡回鉅鹿,也要一個月。”
鹿元吉:“我從鉅鹿追到這裡,我那兩個不爭氣的哥哥又跑到廣陵,我追到廣陵,他們只怕又會跑到其他地方,我累了,不追了,由著他們去吧。”
顏悅語塞。
“哥哥,我這一去就不回來了。”鹿元吉伸手就是要,“路途遙遠,給點錢。”
雪千秋就沒見過如此直接的人,“我沒有弟弟。”
“小銀舞?”鹿元吉看向一旁的人。
領主不給,雪銀舞也不給,“我的錢都給牧童了。”
鹿元吉又看向雪王,“雪團子?”
雪王:“我的錢都吃光了。”
“我身上帶的錢不多,但作為路費還是夠了。”顏悅摸出粉白色的荷包遞給給鹿元吉。
“謝了。”鹿元吉毫不客氣地奪過,“我吃好了,各位慢用。”
厝坊內沒有床,戲袍一事剛過,幾人不願分開,就著地鋪歇了幾晚,今晚也不例外,鹿元吉走到靠窗的位置,就著月光看書。
顏悅:“他此般認真,定能考取功名。”
烏三郎:“爹看書,只是為了助眠。”
“……”顏悅扭頭,果真看見鹿元吉沉沉睡去,書蓋在臉上。
月光滿地,白袍道士走進厝坊,一腳踢醒靠窗的人,纖白的手指抓開書,睜眼瞥了眼來人,抬起右手枕在頭下,桌前的人熱鬧地吃著飯,除了他,沒有人看見瞭然的存在,“道長哥哥居然還有臉來找我!”
這不是瞭然第一次入夢,雲起閣樓時,瞭然也曾入夢。
瞭然:“你不喚我來,我也不會來。”
“哥哥還真聽話。”鹿元吉笑容堆滿臉,最後一個音節被遏止的沉重的撞擊聲裡。
就在剛才,瞭然拎起他衣襟,將他撞在牆上。鹿元吉後背抵著牆,卻一點兒也不老實,笑容滿面,“哥哥答應我的事未曾做到,哥哥還欠我一個承諾。”
之前鹿元吉答應放夫子等人出來,條件便是瞭然許下承諾,將雪千秋困住。
“我答應你的我已經做到,我不欠你。”瞭然右手用力,迫使鹿元吉抬起下巴,“再召我入夢,我便讓你永遠留在夢裡。”
瞭然鬆手,鹿元吉掉在地上,他握拳抹去嘴角的血跡,看著瞭然的背影,“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