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了餘氏離開,於度拍了拍玉溪的肩膀,笑道:“玉溪兄,你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的。”這時他發現玉溪的目光落在一盞繪著玉兔奔月的白色花燈上,“這花燈不錯!我要買下來送給我家娘子!”
於度正要掏錢,玉溪按下他的手,先一步掏出銀兩買下花燈。“君子不奪人所愛。”
於度心中不爽,“你不是沒帶銀兩嗎?”
“你確定你相信?”
於度氣不過,“你買了花燈有人送嗎?宇文姑娘又不在這裡,你送給誰?”
“送我自己又何妨?”
於度嘴角抽動,但又無可奈何,只能退而求其次買來玉兔花燈,“不與你荒廢良辰了,我要去見我的小娘子了。”說罷拋下玉溪,歡快地跑到不遠處的綠蕊身邊,獻寶似地將花燈送上。
綠蕊瞪了他一眼,但還是笑著收下花燈。
玉溪身後的酒樓上,歐陽亦成將方才發生的一切全部看在眼裡,他朝玉溪揮手喊道:“玉溪兄,上來喝杯酒如何?”
玉溪回眸一看,應聲上樓。
綠蕊正想跟上去,於度拉住她,“玉溪與亦成有事相商,你就不要去打擾了。何況你我郎情妾意,可不能辜負這良辰美景。”
綠蕊羞紅臉,“誰跟你郎情妾意?”
“你啊!”
綠蕊雖然在夢歸院見過無數油嘴滑舌之徒,聽過無數甜言蜜語,但奇怪的是總是對他的輕浮的話語無法招架?
酒樓廂房內燈火明亮,青玉酒瓶在水中溫著,玉溪又倒了一杯酒,小口慢品。
歐陽亦成憤憤道:“你應該也看到了,皇上自登記以來昏庸無能,毫無治世之才,更無帝王之相,從除夕至今已經十六天了,日日放縱夜夜笙歌,照此下去,別說攻伐宇文賊收複山河,只怕我們拼命堅守的這一方疆土也得葬送!”
玉溪提醒他,“此處乃興陽皇城,而非你們蜀州新慶。”
歐陽亦成心有不爽,“玉溪兄,我們歐陽氏絕不會向昏君俯首稱臣,只要你們願意,我們歐陽氏必定全力支援你們尉遲氏贏得天下!”
玉溪擱下酒杯,盯著歐陽亦成,他這一番話雖然不是歐陽萬峰讓他說的,但他既然能說出這一番話,說明歐陽萬峰確實不支援如今的章帝。歐陽氏的勢力雖然不及西境尉遲氏,但其影響力不容小覷。何況他們所統領的蜀州在中部形成天塹,阻斷了西境與拓跋將軍所統領的南部兩州的聯系,倘若得不到他們的支援,即便他們不會倒戈衛國,西商根本沒有足夠的實力與東衛對抗!
“如今天下三分,西商前有東衛,下有南燕,如若尉遲氏、歐陽氏與拓跋氏三族不能團結一心,別說統一北方,隨時都有可能被虎視眈眈的南燕吞食。明君固然重要,賢臣忠將也必不可少,你此次到興陽是來聽封受命的,我希望你不要辜負你父親的期望。”
歐陽亦成驚訝,玉溪這一番話與他父親所說的幾乎一樣,他心中雖有不爽,但不得不佩服玉溪的才智遠見。
“但是要為庸君賣命,真是不爽!”歐陽亦成雖然是權貴之後,但身上有一股俠氣。這股俠氣讓他不夠圓融,但讓他更加體恤天下苦難的百姓!
“殿上君王,朝下臣,為人臣子首先要做到的是不忘天下初心。天下百姓千萬,臣子百千,而君王只有一人。你若領悟到這個道理,前方的路即使曲折,目標亦是明確!”
歐陽亦成皺著眉頭思索,忽然他聽明白了玉溪的話中含義。“那我們該如何做?”
玉溪笑著取出懷中圖紙置於桌面徐徐展開,一副繪制精良的地圖映入眼簾。廣袤大地之上山川河流,州郡城池一一標明,不僅是曾經的周國,就連南燕也詳細地描繪了出來。
“玉溪兄,你這地圖……”
“這是我與二叔共同繪制的。”他在隱逸山莊潛心學習十餘載,陪同二叔韋誠遊歷南燕四方,折服於俊秀山河的同時亦不忘搜尋地方古籍,瞭解其人文地貌。他對於南燕的熟悉程度不亞於北周,對南燕的喜愛也不亞於北周。這一幅地圖是精簡版,還有一幅更加精細的儲存在他房中。
“你二叔?你哪位二叔?”
玉溪面無表情,“他已經不在人世。”轉眼看向地圖上方,指尖落在大黃山脈,然後一路向下,“西商與東衛,以北方大黃山,中部天華山,南方為丹江界。這三處都是天然屏障,易守難攻,幸好,這三個天然屏障都在我們手中,但西商土地貧瘠,人口不足,脫離這三道屏障進軍東衛軍隊的補給問題十分嚴峻。”
歐陽亦成眉頭緊鎖,他們所面臨的問題正如玉溪所說,如果不能解決軍隊的不及問題,他們便只能死守一方,談何奪取天下?
“不過十日,徵戰就會全面爆發,南方由拓跋將軍統領我並不擔心,北方由蒙吉將軍與肖曉出征也沒有問題,關鍵的是中部,天華山以東地勢漸漸平坦,土地肥沃,擁有東洛與嘉裕兩大糧倉,是東衛最大的供給保障,東衛必定會將所有兵力集中在此阻斷我們的進攻。”
歐陽亦成觀察地圖,天華山以東是豐州十二城,全部在東衛的掌控之中,而且北邊有橫河,南邊有蔥嶺,是東部平原的唯一屏障,堅不可摧。天華山下處於兩州邊界的肅義與開雲不受東衛控制,然而肅義城已經被付之一炬,剩下的開雲城也是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