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隱逸山莊,之前守在這的人都已經撤離,或者說是聽到陳盛事情敗露的訊息都紛紛逃走了。他們將韋老先生的靈柩扶正,收拾好靈堂。玉溪跪在靈堂前上香磕頭,告訴韋老事情如今的進展。
“玉溪哥哥,我們應該先將韋老他們火化安葬了。”
“嗯。確實等不到那日了。謝朗準備一些幹草木材,我要將師父他們火化。”
“是。”
一切準備完畢,玉溪親自將柴火點燃,火越燒越旺,紅通通的火焰漸漸淹沒靈柩,宇文音兒被刺目的火焰與濃煙嗆得眼睛鼻子難以睜開,灼熱的空氣撲面而來,她不禁後退兩步,而玉溪依舊面不改色地屹立在原地,他望著那火焰越燒越烈,直到將一切燒成灰燼。
宇文音兒陪著玉溪騎馬將骨灰帶到淩江對面的高山上,那裡可以俯瞰整座憶桂城和隱逸山莊所在山林。沒有繁複的安葬儀式,玉溪親手將韋老他們的骨灰簡單地一一入土埋葬,墓碑也極為簡陋,只是一塊木板,上面並無刻字。
玉溪在墳前叩頭,再抬起頭時終於落下自韋老他們去世後的第一滴眼淚。
夜幕漸漸落下,紅月緩緩升上中天,餘光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拉長了影子。宇文音兒在旁邊開啟酒蓋遞給他,他將全部酒倒在墳前,再磕頭三響。
今日殺人兇手露出原形,他心中應是寬鬆了些,但知曉韋氏滿門被屠因他而起,他慚愧自責。如今為了謹慎行事,韋老他們只能簡單埋葬,他身為韋老最疼愛的學生,受恩於隱逸山莊十三年,彼此感情深厚如同親人,不能為他們報仇,他有愧於隱逸山莊。
“玉溪在此立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一定會查明真相為你們報仇。”
宇文音兒發現他此刻的神色異常堅定,眼眸裡有著熊熊烈火。
“玉溪哥哥,向宋王報仇不急於一時!”
“我知道。”
宋王擁有南燕西北地區三個州八十五座城池,最富饒的桂州與越州便在其中,他手握重兵,連南燕皇帝都忌憚他三分,今日得到的信件根本不足以扳倒宋王,他必須掌握更多籌碼。
“我會先救出三嫂,將她與玉蓉阿姨一起送到安全的地方。”他站起來,望向山下點點燈火,“今日我在宋王與陳盛的信件中看到,師父他們被殺,宋王絕非只為了三嫂,必定另有目的,而這個目的與我有關。究竟是為什麼我會追查清楚。”
宇文音兒心中疑惑,與他有關是何意思?是與尉遲家族有關嗎?
“玉溪哥哥,藥王谷地勢險峻,隱秘難尋且外人難進。霖月姐是藥王谷谷主的女兒,玉蓉阿姨與藥王谷谷主又是舊識,將他們送去那裡最合適不過。”
“嗯。”
“玉溪哥哥,你去著手安排撤離的事宜,我明夜救出許欣嫂嫂,一起將她們送往藥王谷。”
“明夜?你有何方法救出三嫂,不可貿然行事!”
“並非貿然而為,我已經有解救方法。”
“什麼方法?”
宇文音兒眼珠一轉,“你相信我,我一定把她救出來,並且一起安然無恙地回來。”
玉溪還是擔憂不已,不能讓她獨自為他去冒險。“不行。你有何方法,先與我說說。”
“玉溪哥哥,你就相信我一次,我一定安全回來!”
宇文音兒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期盼著他點頭,他的心似被她牽著,不自覺地點了頭。
玉溪牽著馬與宇文音兒緩步往山下走,心中複雜,後悔自己方才答應她太快,欠缺考慮,正思索著如何說服宇文音兒讓她放棄為他冒險去救許欣,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臉隱在陰影裡,陰晴不變,讓宇文音兒十分擔心。
宇文音兒看著他的側臉,以為他在思索方才說的事,愧疚自責。忽地起夜風吹起,捲起碎石枝葉,響起婆娑悽切的聲音,讓她覺得胸口有些悶,悶得她渾身不舒服。她想要說些什麼,但又覺得任何言語都無法安慰他。
宇文音兒向來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一個人,所以自第一日起,她能想到最好的方法就是陪在他身邊,盡自己的能力去幫助他。
她抽出別在自己腰間的竹笛,“我給玉溪哥哥吹首曲子吧。”
她輕靈向前兩步,轉身與他面對面,雪白的衣裙在月光的照射下閃耀著明亮光輝。從初見她的腰間就一直系著一竹笛一竹簫,竹笛是真的笛子,竹蕭則是鋒利短劍。
春花有時盡,青絲暮飛霜。
少年遊,離別殤。
山川湖海闊,風雪雷電逛。
黃粱一夢半醒時,猶記桂花香。
冬去春又回,朝花夕可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