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盈去帽子店看過,不禁道:“他們賣一頂羔羊帽子要十貫呢。”
“什麼東西稍微弄好看點,都賣的貴。”錦娘把外面用了山茶如意紋的布,還用了印金製法,再縫在帽子上,這頂準備作為冬至節禮送給蔣羨。
也因為錦娘穿的輕便,樣式好看,還有皮貨商找上門要合作,送了幾樣皮子給她,當然能穿的起裘衣的人不多,冬至之前也不過兩個人做。
冬至之前,蔣家讓媒人過來下彩禮,送了五百貫過來,又約定明年三月二十八成婚。之後冬至又送了兩套織錦的衣裳過來,錦是很貴的,一般的人都穿不起錦,在錦娘這裡做衣裳的能穿錦袍的寥寥幾人,只有官宦人家或者富商大賈才行。
錦娘這邊則回了一頂風暖帽,一件牙色素緞長襖、兩條印金勒帛、一件藍地仙鶴紋錦旋襖。這仙鶴紋錦一兩重就一百零八文,一匹十六兩,錦娘只裁了幾尺做短一些的旋襖,再在領抹上繡了靈芝紋。
這衣裳是先送到蔣夫人那裡,蔣六夫人正在屋裡咳嗽,方媽媽喜道:“魏娘子的手藝是真好,也不枉您把家裡的雲錦拿出來做衣裳送過去。”
蔣六夫人喝了一口熱茶,才緩緩笑道:“是啊,八郎媳婦背地裡還埋怨我疼小兒子,也不想想,當年我家送聘禮過去,她家陪送的什麼破銅爛鐵,還把我送去的財禮全部置辦了田畝,當成自己的嫁妝陪送過來。可這魏氏不同,人家幾千貫的嫁妝進門,我送兩套織錦的衣裳過去,人家就送印金、錦襖過來。去,把這些送到十六郎那邊去。”
方媽媽立馬送到蔣羨那裡,此時他正在寫字,他的字姿媚妍美,筆觸很輕盈,宛若遊龍一般。
見到錦娘送來的衣裳,蔣羨立馬上身試了試,尤其是風帽,戴在頭上,比他之前那頂帽子要好看多了。
劉豆兒笑道:“哥兒正說那帽子不好,總是塌著頭發,如今這風帽做的倒是很巧。”
“那是,你也不看是誰做的。”蔣羨很是高興。
定親之後,男女二人是不能相見的,蔣羨就是想去甜水巷也去不了了,都得透過兩個媒人傳遞訊息。
錦娘乍然多了這五百貫,有一股沖動把賒貸全部還了算了,但覺得還是不能這樣,這是蔣家給的銀錢,她若是全部還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強,人家又會怎麼想自己呢。
更何況婚後還不知道如何,現在這些錢都得先放好,反正她自己還能掙錢。
冬至之後,天氣異常的冷,錦娘給弟弟縫了一件豬皮的皮衣讓爹送去書院禦寒,沒辦法,上次讓她娘趁著天熱,這些便宜賣的時候買一些,她娘非不買。
好在她爹孃早上在店裡幹的熱火朝天,中午回來就能烤火禦寒,這些柴和炭火,錦娘是提前備足了的。
門簾直接用氈子擋著,錦娘正把之前做冬裝的冊子找出來,這麼冷的天,做冬衣的人肯定會多,若是可以,她寧可少賺些這個錢,否則天冷,不少人衣不蔽體,肯定會凍死的都說不定。
只是沒想到榮娘這個時候跑過來了,她進來店裡之後,因為裡面暖和,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手上倒是牽著兩個兒子過來。
“錦娘,我方才去接了瑩孃家裡,路上凍的實在是受不了了,來這裡暖和暖和。”榮娘打了個哆嗦。
錦娘連忙讓阿盈上熱茶,“你們吃點熱茶吧,今日要不然就在我們家裡歇下,揚哥兒不在家,正好兩個小子去他房裡睡,你跟我睡。”
她也是好心留人,否則這麼大的雪出事兒了可不好。
榮娘自己倒是想走,但是想起方才在車上的場景,還是同意留下,只打發車夫回去跟馮勝說一聲。
一切妥當後,榮娘看向錦娘:“你怎麼穿的這麼輕薄,不冷嗎?”
錦娘還未說話,阿盈就道:“我們娘子穿的是羊絨做的襖兒,肯定是不冷的,就是熬到二更都不冷。”
榮娘想起她自己最冷的時候,也不過是在衣裳裡多充一些綿和亂麻進去,馮勝最貴的衣裳也不過一件紙裘,錦娘現在越來越奢侈了,再去後面看羅玉娥還是穿的舊棉襖。
她不免道:“怎麼錦娘沒跟您也做一件裘襖?”
“那東西可貴,錦娘自己給自己置辦嫁妝,本來我們就什麼都沒出,哪能要這個。”為何他們和女兒相處的很融洽,就是因為大家把錢的事情說清楚,便是連臭水巷的賃錢,錦娘讓她們先拿著給揚哥兒讀書,又請下人幫忙做飯洗衣服,嫁妝她們夫婦拿了二十貫出來,其餘的錢都是她自己掏的。
氣的榮娘帶著孩子還是回家去了,錦娘這裡沒想到天冷還有人上門要做冬衣,見錦娘這裡工價還是未變,不禁道:“多謝魏娘子了。”
“沒事兒。”錦娘看著天冷,就買了不少綿放著,如今正好用的上。
她總覺得在古代能穿暖吃飽就不會生病,不生病就是最大的福報,因為這是個一場風寒就會奪去人家性命的時代。
果不其然,榮娘並不認同她,結果那天大雪回去之後她和兩個孩子都凍著了,尤其是小兒子身體更差,竟然得了嚴重的風寒。
即便馮勝是大夫,回去之後救治了七八日,卻還是咳嗽,馮勝認為只是咳嗽沒什麼,還是可以讀書,榮娘卻覺得就是把孩子送去那麼遠的地方讀書,所以孩子生病,堅決不同意。
兩人為了孩子又大吵一架。
倒是蔣羨冬日坐轎子到樊樓,等蔣羨進來時,眾人已經熱鬧上了,見他退下鴉青色暗紋番西花的披風,露出藍地仙鶴紋錦旋襖,配著同色的百疊裙,中間繫著印金的勒帛,頭上的風暖帽也是泥金的。
這裡面坐的都是世家子弟,別看漫不經心,其實都留心著呢,有人暗道都說蔣十六這小子結了一門好親,如今看果然如此,人顯得更飄逸出眾了幾分,尤其是風帽倒是比他們的氈帽看似輕便暖和多了。
甚至蔣羨取下來的時候,頭發絲兒都沒怎麼亂。
有人就問道:“這風帽倒是極好,不似我的,總是壓著頭發。不知在哪兒做的?”
蔣羨在心裡暗道:“我娘子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