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上最後幾針補了之後,她就去了外院,先給快臨盆的張氏請安,“奴婢奉大夫人之命,給二少爺縫製衣裳。”
張氏看了錦娘一眼,見她臃腫的身材,臉生的胖胖圓圓的,眸子清亮,看起來就很有福氣的樣子,也稍稍放下心來:“你去吧,二少爺正在書房。”
“是。”錦娘站起來,往後退了幾步才出去。
她是沒有再在這裡見到翠纖了,翠纖可是二少爺的通房,也不知道是別的地方做活,還是被趕出去了,反正是有好幾個月不見蹤影了。
渾身打了個激靈,她去了書房,進去後,發現周存之正仰躺在弓椅上小憩,錦娘還想還有功夫在書房打盹,也不去陪陪自己的妻子。
“咳咳,二少爺,夫人讓奴婢給你裁製衣裳。”錦娘道。
周存之這才緩緩站起來,完全都不看她,伸出雙臂來,錦娘覺得自己這麼多年做了許多女子的衣裳後,對男人的衣裳她都有些生疏了。
這位二少爺胳膊真長,人又高大,她還得踮腳量。
量完之後,周存之坐下拿著書準備看,錦娘還是照例和往常一樣問道:“二少爺想做直領的對襟的褙子還是斜領的,或者是圓領的袍子?您想做什麼顏色的?”
以前陳娘子從來沒問這麼多,都是直接量了就做,周存之看向錦娘,是個胖乎乎的丫頭,揹著個金魚樣式的大包,用雞毛筆把自己的尺寸記下來,正眼巴巴的看著自己。
周存之看了自己一眼:“你覺得我做什麼樣式兒好?”
錦娘打量了一下他,他身材高大,相貌英俊,似乎怎麼穿應該都好看,故而她道:“奴婢看樣樣都好,主要是看您喜歡什麼?想要顯得風度翩翩一些還是讀書人一些,或者是更雍容一些?”
“你這麼說,我也只能說書生氣一些了,否則我也不好自吹自擂。”周存之沒好氣的道。
錦娘忍不住也覺得好笑:“奴婢倒也不是這個意思,那我換一種說法,您是想外出穿,還是在家裡穿,是赴宴穿,還是雅集穿?”
周存之看了錦娘一眼,想了想:“外出雅集的時候穿。”
“好,那您稍微等會兒,我填好顏色給您看。”錦娘在來之前就把男子穿衣裳的形制都畫好了,直接塗色就好。
她見周存之神情縹緲,有方外之人的樣子,因此顏色也多用石青,領口用白色,繡松竹梅團花,中間配飾選一枚海棠形水晶的縧環或者是白玉鏤空花鳥紋的都可以,平日拆了腰上縧帶就是日常燕居服,穿出去又貴氣而不暴發。
外面再做一件素羅對襟衫,冷的時候可以穿,她是畫習慣了的,拼的就是手速,畫好之後她就拿給周存之看。
這是周存之頭一次見到這樣的,他的腦迴路也和大多數人不同,他指了指錦娘:“你真的能做成畫裡這般嗎?”
錦娘是先畫特別英俊的男子,衣裳先不塗顏色,之後再塗上去,所以周存之可能把這畫上的人當成自己了。
錦娘點頭:“奴婢盡力,還得去庫房找相近的料子。只是近來大姑娘那邊的繡件兒還得繡,您的衣裳可能就要十日左右才能完成。”
“好。”
周存之從荷包拿出一顆小銀鋌拋向錦娘:“賞你的。”
不愧是二少爺,直接賞銀五兩,正好最近她買了不少顏料,又有新的進賬了,錦娘歡喜的趕緊把銀鋌放進自己的荷包退下了。
若說做女裝她是手到擒來,但是做男裝,錦娘要問陳娘子的就多了。秦霜兒卻對錦娘這樣警覺起來,是,魏錦孃的確貌不驚人,但是她能幹,指不定二少爺看中她,想留她在身邊呢。
現在的秦霜兒就似無頭蒼蠅似的,總是沒有任何進展,現在還得埋頭做活,她真的不想一輩子都困在做針線上,做的實在是太惡心了,怎麼都做不完。
錦娘雖然之前有些煩惱,但是她抗壓能力強,再者她想好了自己將來要做什麼,當然也就心中有了目標。
又說周存之晚上才從書房回到正房陪張氏用飯,她們少年夫婦,原本應該十分恩愛的,但是蜜月期過了之後,二人就不是很和諧了。
周存之這個人非常挑剔,性情桀驁不馴,又有大才,性情剛硬,雖然平日看起來風趣,可是很不喜歡別人管束。張氏是女子,也是自小嬌寵長大的,早期,二人客氣階段,周存之還挺順著她,但是之後就慢慢不同了。
一直到翠纖被趕出去,雖說是翠纖本人自請出去的,但周存之能夠想到應該是張氏在中間做了什麼,他惱她自作主張,翠纖畢竟是伺候過他好幾年的,對她素來恭謹,她卻這般容不得人。
再有就是不合時宜的改變自己的東西,就拿晚飯來說,周存之素來是過午不食,晚上即便吃也只吃些果蔬,但是張氏認為周存之這樣實在是對腸胃不好,所以晚上每次都特地讓人做葷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