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要你們準備,我這幾年旁的事情都沒做,專門就在備嫁妝。”錦娘道。
大家紛紛入席,男女分開,男人們去過廳那邊用的,吃酒談天,女人們則坐在一桌吃飯。羅玉娥還是一樣,無論錦娘提什麼,她都可以準確無誤的轉到揚哥兒身上。
“你弟弟那時候也是一個人住書院,但是我和你爹也是送飯的,你弟弟呀,和別人處的都好……”
錦娘有些無奈道:“娘,我現在說的是我們家寧哥兒,揚哥兒的事情我又不是不知道,您都說過八百遍了。”
羅玉娥這才反應過來,“知道了,知道了,我一時忘形。”
筠姐兒心想娘要經營這個家真不容易,都不知曉怎麼熬過來的,她雖然有兩個弟弟。但是娘對他們一視同仁,不會這樣對著一個孩子不停的唸叨另一個孩子。
論及孝順,她想娘比舅舅要孝順許多,自己建了宅子就把爹孃接著住。
舅舅的前途也是爹運作的,和魏家聯姻多了一份依靠,孃的功勞這般大,卻很少在外祖母嘴裡提起。
桌上很快恢複正常,飯畢,張平君給筠姐兒送了兩抬嫁妝,有宣州的徽墨,宣筆、宣扇、徽硯,杭州的絲綢六匹,描金妝奩盒一個、妝粉兩匣,絹花三十六枝。
筠姐兒想這還沒有姚掌櫃和大名府塌房掌櫃,甚至是如煙送的多。
好在留她們住了一晚,魏揚夫妻去了張氏的宅子裡,羅玉娥夫妻則去了田莊住,沒有再住錦娘這邊。
錦娘一看女兒神情就明白了,她笑道:“上回我讓你舅母把家俬搬走,恐怕她就覺得我見外了。”
“可是舅舅也是爹拉拔在京中的啊?”筠姐兒不明白。
錦娘笑道:“但是你想你舅舅外放這六年,可都是你舅母在打點,連同跟著去的師爺,傔從,這些費用可不菲,我們也沒有幫什麼忙啊。你舅母這麼些年也不容易,她嫁妝雖然豐厚,但是你跟娘打理過家務,每年咱們送禮,單上下打點就耗一筆錢啊,你舅舅雖然有俸祿,總得仰仗她。”
“再有周家的事情,周家和我們是姻親,周家大奶奶是她姑母,咱們袖手旁觀,她豈有不知道的?但這些是我幫她找的理由,究其根本還是一句話,施恩莫圖報,因為十成人中有九成人都不會回報。”
永遠降低對別人的期待,自己活的自私一些,多為自己想一些就好。
筠姐兒知曉舅母其實也對她不錯,外祖母和外祖父方才臨走時,還記得自己愛吃什麼。但總歸是兩家人了……
錦娘卻想以前家裡人都聽自己的,那是因為她最有錢,所以是話事人,現在這個話事人已經轉移到張氏身上了。
便是她自己,如今寧哥兒定哥兒都很黏著她,但將來他們成婚,也會有各自的小家。
這也是錦娘始終要留四千兩的金子傍身的緣故。
但她也知曉女兒還年輕,性格是非分明,日後她就明白了,人都是很複雜的。無論是父母還是男女之情,太過純粹的,只存在於書上,尋常人很難遇到。
魏揚讓羅玉娥和魏雄一起住他們宅子裡,羅玉娥趕忙擺手:“很是不必,你姐姐想的遠,早早讓我們兩個老的置辦了地,那麼大的一片地,莊院又大,何苦在汴京住,我們想你們的時候自然上門看你們。”
這幾年她們田地的租子,女兒都悉數給了她們,一共一百五十貫呢。
“那怎麼好……”魏揚捨不得爹孃。
但魏雄和羅玉娥都知曉,她們和兒媳婦的習慣很不同。羅玉娥吃飯愛翹腿,喜歡吃醃菜,喜歡咋呼,性子強勢,魏雄喜歡吃酒,不會說話,張氏官家女,習慣完全不同,吃飯都沒有聲響的。
淺淺交往還可以,時日一長,家裡都是張家的下人,人家暗地裡嘲笑,她們也不是不知曉。
這些話羅玉娥在回莊子後三日,提著兩只土雞上門,可謂是和錦娘說了不少。
“我可不敢為您出頭,到時候您幫您兒媳婦,我倒是不好說話了。”錦娘笑道。
羅玉娥對女兒豎起大拇指:“我們還不是都聽你的,還是當年你讓我買田,不管怎麼樣,我們兩個老的吃穿不愁。”
錦娘笑道:“您也別老說人家的不好,只要她對弟弟好不就好了。”
筠姐兒發現,今日舅母不在,外祖母和母親十分親近,這又重新整理了她的認識。外祖母還悄悄要給娘五十貫,讓娘幫她打首飾。
娘不要,外祖母丟下錢就跑了。
這又是什麼操作?
錦娘卻笑道:“這就像是傳統讓她們愛男孩子,因為她們認為只有男孩才能重振家聲,能夠撐起門戶。可她們也愛女兒,你不知曉以前我剛去繡坊讀書的時候,早晚都是你外祖父送我,無論刮風下雨都是的,後來我在京裡,也是她們置房。你能說他們對我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