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四娘嘆口氣,坐到桌邊,臂肘拄著桌子,手托腮,“你也看到了,一堆拍馬屁的,一不小心就會被拍進去,不知什麼時候就能惹上個事,可煩了。”
“惹上事?”
楊四娘癟下嘴,“我大哥被人叫出去喝酒,被人拍馬屁,喝的暈暈乎乎,他自己都不知道有沒有答應人事,結果那請客吃飯的第二天就來找我爹辦事。”
“你爹怪你大哥?”
“沒有。”
“既然你爹沒有為難你大哥,你為何還不高興?”
“因為我爹幫忙把事辦了。”
“辦了反而不好?”
楊四娘又嘆氣:“我哥遇到苦主老媼,她跪在我哥哥面前說被我爹害的家破人亡。”
蘇若錦一驚:“怎麼回事?”
楊四娘被問的就要哭了,“我哥哥說,那些人把他灌醉,為了一樁綢緞莊的案子,苦主說這些人把她兒子騙去賭錢,用鋪子抵賭債,她男人不服不肯給鋪子,他們就把她兒子弄進大牢,她男人求告無門,一氣之下上吊自殺了,京兆尹沒辦法,把案子丟到了刑部,沒想到我爹出手就結了案子,命老媼拿出鋪契,否則要判她兒子一個死罪,老媼為了保兒子一命,沒得辦法,拿出鋪契,結了案子。不知怎麼的老媼就找到了我哥哥,跪到他跟前,說了前因後果,然後撞牆自殺,幸好我哥哥手快,拉住了她,把她送到醫館才保住了命。”
“然後呢?”
“我娘把老婦人送到鄉下莊子養著,跟她講,只要她活著,她兒子出來還有家,那老婦人才不尋死,在莊子裡慢慢等兒子刑滿釋放。”
蘇若錦暗暗倒吸一口冷氣,楊大人作孽,楊夫人善後?
她不自覺的掃了眼這座精緻的宅院,越看越像只精緻的牢籠,難怪進來時覺得怪怪的,原來喧鬧之下,是楊夫人的無奈。
明明男人升官發財了,她卻像被架上了牢籠。
蘇若錦也不知道怎麼安慰楊四娘了。
“那你哥哥……”
“我娘說哥哥心性軟和,不適合京城的爾虞我詐,等我十月份訂完親後就回老家守祖祠。”
“你爹同意?”
“不同意的,我娘以死相逼,說我爹這官就是殺人斬命的,說她還不想斷子絕孫,不同意她就要和離。”
蘇若錦:……
沒想到若鮮花著錦的楊家在不為人知的地方發生了這麼多事,楊大人升上侍郎才幾天?竟都這樣辦案了?那以後會是什麼樣的一副光景?
她簡直不敢想,她現在就想去問問趙瀾,他這樣辦案,皇帝知道嗎?如果知道會捋了他的官職嗎?
楊家這頓升遷宴,蘇若錦食不知味,根本沒胃口吃。
飯後,蘇若錦向楊四娘、楊夫人辭行,“我明天離京,去尉州跟爹孃一道生活,伯母與四娘要是有空就去玩玩,隨時歡迎你們。”
楊夫人點點頭,明明沒精神,硬是打起神笑笑,“一晃眼,你們都長大了,阿容都要訂親了,阿錦,十月份一定要回來參加阿容的訂親宴。”
“好,伯母,我一定回來。”
“家裡還有很多雜七雜八之事,我就不送你了,阿容,送送阿錦。”
“那伯母,我就先走了。”
楊夫人輕輕頷首,望著兩個小娘子手拉手離開。
年少真好啊!楊夫人盯著虛空,想起年少時的日子,怎麼就把日子過成了這樣?人家都喜歡夫婿覓封候,怎麼她就這樣心驚膽顫?
到底哪裡出了錯?是她命薄承受不住高官厚祿?沒人回答得了楊夫人答案,如果有,只能是時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