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陵陽雨第一次主動來給王府後院的人診治。
其實趙鸞只隨口讓她派個下屬過來,但是陵陽雨恰好有空,她想起平常都是各院子的人自己過來請她的徒弟們,趙鸞何時關注過這些?更別說主動要她派人過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於是陵陽醫師便自告奮勇來了。
見到這位剛入府的沈侍君的時候,她不免被這人出色的外貌晃神了一下,但是很快便恢複過來,朝人請安:“殿下派屬下來給侍君請脈。”
沈昭下意識想說自己沒病,但是注意到陵陽雨的目光正在打量他額頭的傷口,暗示意味十足,他不太好意思道:“那好吧。”
說著他將手腕搭在陵陽雨放置在桌面上的脈枕上,想了想,掏出一塊手帕搭在自己手腕上,帶著歉意朝陵陽雨道:“不好意思哈,有婦之夫,這男德我得守一守。”
陵陽雨:“……”她默默地將自己準備的帕子收起來,開始給沈昭診脈。
初見沈昭之時,她只覺得這人氣色不好,面容帶著淡淡的灰敗,所以她當時心中便隱隱約約有所猜測,現在開始診脈,猜測便得到了證實。
陵陽雨是趙鸞的心腹,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趙鸞派她來的,但是沈昭還是很配合,讓人把脈,看眼珠子,看傷口,抽血……
不過他怎麼不知道看傷口還需要抽血?現代有這一出嗎?
沈昭不恥下問:“這是什麼意思呀?陵陽醫師?”
青年醫師微微一笑,“這是本門獨門絕技,侍君配合就好。”
沈昭:“……”他側過頭去,不看那比簪子還長的銀針刺入血管,忍著害怕一動不動。
陵陽雨看著暗紅色的血漬,默不作聲,只讓屋外候著的男弟子上前給沈昭額頭上藥,開了藥方,隨後說了幾句忌口的醫囑,並表示會讓人日日過來換藥,便離開了。
走之前還親暱地喚了青魚一聲:“小魚兒,我走了~”。
她直接去主院書房門口候著,等裡面傳來一聲“進”,她才推門而入,態度談不上有多恭敬,“你那剛娶的小侍君,我去幫你看過了。”
陵陽雨是趙鸞少女時期闖蕩江湖所認識的江湖人士,乃是藥王谷的弟子,後來跟著趙鸞來到了京中,表面上是王府的醫師。
趙鸞自案前抬頭,“你?沒記錯的話,孤是隨口讓你派個弟子過去,陵陽醫師何時對孤後院的人如此上心了?”
“這是你第一次主動要我派人過去給你後院的侍君看診,我這不是好奇嘛,少給我扣帽子啊,不過,還真查出點問題。”
陵陽雨走上前,吊兒郎當地坐在趙鸞面前的桌子上,在收到一記冷眼之後,才訕訕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這才重新找了個椅子坐。
趙鸞:“他的傷口……很嚴重?”
陵陽雨搖了搖頭,“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再怎樣也不能把自己撞得多嚴重,看著嚇人罷了,只是,你這侍君體內毒素積累已久,要救嗎?”
趙鸞詫異:“他中毒了?”
“嗯,慢性毒藥,卻是長年累月地積累。”陵陽雨摩挲著下巴,眼中興味十足,“本是致死量,但是他命好,腦袋撞了個口子,毒血放出去了一些,又一直拖著不用好的藥物包紮,導致傷口還在斷斷續續流血,反而沒死成。”
趙鸞想起那人談及恭順侯妻夫時,失望中帶著害怕的神情,以及那透著水光的眸子,淡聲道:“別讓他死了。”
意思就是讓她救人,悄悄地救。
陵陽雨挑眉應下,暗道還好她剛才開藥之時,將解毒的藥材都添了進去。
“也是有意思,若是他沒有自尋死路,不在花轎裡亂撞,等你洞房花燭之時,恐怕面對的就是一具屍體了,屆時你不僅不好跟恭順侯解釋,更不好跟陛下交待,這可是賜婚吶。”
陵陽雨所說的這些,趙鸞自然不會想不到,她瞳孔幽深,閃過一絲嗜血的冷意。
重活一世,她自然知道那位一直致力於抹黑她的親王形象、離間她與皇帝的母女關系的人,到底是誰。
是她的四皇妹肅王趙鷺。
肅王趙鷺一向跟三皇女端王趙凰交好,而端王素日裡又表現得跟趙鸞親密,故而趙鸞從未懷疑過這兩人,反而誤將矛頭指向了五皇女燕王趙鶴。
當今皇帝如今一共有五名成年皇女,朝中奪嫡之勢早已擺到明面上了,只是看誰更技高一籌。
從前,趙鸞以為技高一籌的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