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了意歡?”嫦曦驚愕道。
宇文青恍若未聞她的質問,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攥著白玉藥勺,將黑紅藥汁舀起時,勺沿還在微微顫動,他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幾乎是將藥勺遞至跟前,目光死死鎖住她蒼白的唇瓣。
這一刻,嫦曦心如刀絞,厲聲質問道:“你怎麼能輕易相信意歡的話呢?”
宇文青眼簾微動,目光中閃過一絲希冀,輕聲問道:“曦兒是在關心我嗎?”
見他如此模樣,嫦曦立馬冷靜了下來,言語冰冷:“我只是讓陛下考慮上邶的百姓,肩負起這天下的責任罷了。”
“可若沒有你的話,我要這江山又有何用?”宇文青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落寞,他的眼神緊緊盯著嫦曦,似乎想要從她的表情中找到一絲在乎。
見嫦曦毫不領情地扭頭到一邊,宇文青的情緒轟然決堤,骨節泛白的手指狠狠捏住她的下頜,將她的臉生生扳回來,眼神中滿是憤懣的質問道:“朕到底哪點不如他?他的血你喝得,朕的血就喝不得了?”
“難道陛下沒有想過,也許此毒根本無藥可醫嗎?”嫦曦被捏得生疼,但她還是倔強的說道。
“那一定是量不夠!”
宇文青滿臉慍怒,根本聽不進她的話,他從腰間抽出匕首再次刺入心口,鮮血順著刀刃汩汩湧出,在白玉碗裡濺起腥紅浪花。
這一刻,宇文青與嫦曦之間的空氣彷彿都被點燃,兩人怒目而視,都覺得對方固執得不可理喻,完全喪失了理智,宇文青望著緊抿雙唇、一臉抗拒的嫦曦,心中那股偏執瞬間湧上心頭。
緊接著,他便含了一口藥汁在口中,便猛地欺身上前,雙手緊緊扣住嫦曦的肩膀,狠狠壓了上去。
嫦曦只覺眼前一花,身子瞬間僵硬,她心中又羞又怒,雙手用力推搡著宇文青的胸膛,指甲在他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道抓痕,好不容易拼盡全力將宇文青推開,她的胸脯劇烈起伏著,臉上滿是厭惡與憤怒交織的神色。
“如果你不聽話,朕只能這樣逼你就範。”宇文青喘著粗氣,冷冷的說道。
嫦曦心中又氣又恨,可看著宇文青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終還是乖乖地將整碗藥喝了下去,奇怪的是,藥汁下肚後,她竟真的感覺到心口的疼痛減輕了許多,那種如被火灼的刺痛感不知不覺地消失了。
但她臉上依舊是一副冷漠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即便沒有任何情緒上的反饋,宇文青見她喝了藥,心中還是十分高興,他微微揚起嘴角,輕聲說道:“很好。”
就這樣,在接下來的二十日裡,宇文青對嫦曦照顧得無微不至,每天都讓尚食局準備各種美味佳餚,可卻因為不斷地抽取心尖血,他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臉色愈發蒼白,身子也越來越虛弱。
蘇公公終於忍不住擔憂道:“陛下,萬一她說的是假話怎麼辦?”
聞言,宇文青沉默了片刻,但很快就便微微搖了搖頭,只見他眼神中透著一絲篤定,扯出一抹淡笑,雲淡風輕道:“她不會,因為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見狀,蘇公公也只好退下了。
密室內,昏暗壓抑,嫦曦被困於此,不見天日。
她早已記不清時間的流逝,只記得自己喝了二十次藥,也讓江太醫診了二十次脈,只是後來喝的藥,味道似乎與之前有所不同,但她還是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逐漸好轉。
就在這時,宇文青腳步虛浮地走了進來,他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病懨懨的,嫦曦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直到宇文青再次將手中的藥碗遞過來,她才回過神。
“陛下,嫦曦已經好了。”嫦曦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懇求,希望能結束這一切。
“還差十日就結束了。”宇文青的聲音很輕,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持。
可這碗裡的藥卻開始泛起了陣陣漣漪,倒映著他眼底破碎的光,那碗裡的藥還未送到嫦曦唇邊,宇文青便眼前一黑,他身子晃了晃,直直地倒了下去,藥碗也隨之脫手,裡面的藥汁灑了一地。
“來人吶!傳太醫。”
嫦曦心中一凜,眼中不自覺地泛起了淚花,她趕忙蹲下身子將宇文青扶起,雙臂也死死環住他的身軀,他艱難地睜開眼,渙散的瞳孔裡映著她模糊的面容,他費力地抬手,卻連擦去她眼淚的力氣都沒有。
“朕自知時日無多,只求你能諒解,璟羽的死真的不是朕做的,朕真的沒有,真的沒有。”宇文青躺在嫦曦懷裡,氣息微弱,眼神中滿是渴望與哀求。
可嫦曦眼裡地光卻在一瞬黯淡了下來。
璟羽的死一直是她心中的一個死結,始終揮之不去,但此刻,她更痛恨自己,恨自己沒能替璟羽解除奴籍,讓他一生都被困於枷鎖之中,最終還白白丟了性命。
嫦曦看著懷中的宇文青,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就在她正欲開口之際,卻驚覺宇文青的身體漸漸沒了動靜,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瞬間,嫦曦只覺心中一陣崩潰,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泛紅的眼眶此刻也凝聚著顆顆淚珠,搖搖欲墜。
其實她的本意不是這樣的。
就在她心慌意亂之時,江太醫匆匆趕到,江太醫連忙為宇文青診脈。
片刻後,只見他臉上焦急與驚恐的神色漸漸褪去,隨後便跪下行禮,恭敬的說道:“陛下日理萬機、心力交瘁,才會突然暈厥,待臣開些藥方,讓陛下安心休息幾日,便無大礙了。”
話音剛落,嫦曦緊繃的神經這才稍稍放鬆,長舒了一口氣。
緊接著,嫦曦又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她伸出右臂連忙問道:“江太醫,你看這毒是否已經完全解了?”看江太醫眼中似是有些遲疑之色,便又繼續說道:“我要你如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