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柳意歡對嫦曦的語氣突然溫柔了起來,但嫦曦也無暇去想,只是苦笑了一番,有些無奈道:“我不像妹妹會各種名曲,平日裡又實在抽不出多餘時間練琴,能彈成這樣已實屬不易了。”
柳意歡也無心問她曲子,她的眼裡現在只有對面的那位宇文溟。
他身著白色朝服,服飾上以銀絲勾勒出許多雲紋圖案,而那鑲嵌白玉寶石的銀冠則是束起了他烏黑的頭發,只是那俊朗的五官在蒼白的面色下顯得有些無力。
“對了姐姐,那個人是誰?”柳意歡好奇問道。
嫦曦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順著意歡的目光望了過去,只見她低眉淺笑了一聲,略帶調侃的說道:“這是翊王,妹妹該不會對一個病秧子感興趣吧?”
柳意歡察覺到嫦曦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於是便微笑道:“姐姐明日就要進宮了,可是看皇後的樣子似乎不喜歡姐姐,姐姐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吧?”
其實,柳意歡早些年就聽聞宇文溟是個病弱的皇子,只是以前從未見過罷了,不過今日一見,倒是讓她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病弱的皇子。
而嫦曦見她一臉沉思的模樣,就知道柳意歡應該是在為以後的路謀劃著什麼,可現在,她也只是繼續回應著方才的話題,佯裝不以為然的樣子,淡淡說道:“是啊,皇後連我都不喜歡,那更別說妹妹你了。”
其實她知道皇後並不在意太子妃人選是否是嫡出,只是這些話說出來,自己騙自己罷了。
“欸?姐姐莫要淺薄了,姐姐隨殿下出徵時,皇後娘娘就派了她身邊的親信朝雨,特意來相府,旁敲側擊地打探了姐姐一番呢。”柳意歡故作驚奇道。
她的臉上掛著笑容,眼神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繼而說道:“不過姐姐大可放心,妹妹我可是一心向著姐姐,可從來不會說姐姐的半點不好,這一點,爹、娘都能為我作證。”
“什麼意思?”嫦曦微微皺眉,說道。
見此,柳意歡輕笑了一聲,彷彿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她淡然說道:“自然是打探姐姐的性子是不是適合做太子妃啊?”
“幾日不見,妹妹倒是越發乖巧了。”嫦曦說道。
她嘴角勉強扯出一絲微笑,也不知道自己在胡亂地說些什麼,就算柳意歡說她好或者是不好,也都沒什麼太大用處,既然皇後能讓朝雨前來打探,必定不會只聽一人所言。
只見柳意歡輕輕拉起她的手,臉上的笑容也是愈發真摯,似乎是看懂了她的胡言亂語,耐心說道:“只是想通了有些事罷了,只有姐姐好,妹妹才能過得好,再說哪有親姐妹不親,反目成仇的呢?”
嫦曦冷笑了一聲,順勢緩緩抽出了雙手,她微微皺眉,輕輕嘆了口氣便扭頭一邊,說道:“可你也知道,眼下我並不好。”
語罷,柳意歡並未即刻回應,她先是將目光緩緩落在嫦曦抽回的雙手上,那眼神裡似藏著一抹難以言說的意味,隨後,她輕輕垂眸,微微低下頭去,像是陷入了沉思。
半晌,她才緩緩抬起頭,只見她眼裡波瀾不驚,十分平靜的說道:“我聽說皇後以前有個表姐在雲村,只可惜這麼多年過去了,卻始終未曾找到她的蹤跡,這事已然成了皇後的一塊心病,她鐵了心勢必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轉而又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只見柳意歡一臉關切的說道:“姐姐若是能找到她表姐,那可就是大功一件,皇後必定會對你另眼相看,這對姐姐來說,再好不過了。”
看著柳意歡眼裡透著十分真誠,嫦曦想著也許這是雲澹死之前留給她的最後一絲籌碼,只是沒想到柳意歡居然會告訴她,讓她有點不得不懷疑意歡的動機了。
倘若此事為真,柳意歡屆時完全可以坐收漁翁之利,若皇後尋的表姐只是表面現象,那對於嫦曦來說只怕是兇多吉少,反而對柳意歡造不成什麼極大的傷害。
柳意歡似乎是察覺到了嫦曦眼底的一絲異樣,趕忙問道:“姐姐,怎麼了?”
“多謝妹妹提醒,只是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騙我?”嫦曦問道,眼裡多了一絲警惕。
“妹妹只是想幫姐姐而已,姐姐怎能如此想我?不過重要的還是姐姐能博得皇後喜歡,不是嗎?這樣姐姐以後在宮裡的日子也能順遂些。”柳意歡一臉無辜的說道。
聞言,嫦曦沒有說話,只是神色淡淡地伸手拿起茶盞,她輕抿一口,眼神有些放空,像是在思索著什麼,直到宴會散去,眾人紛紛起身離席,嫦曦的眼裡這才有了些光芒。
在回府的路上,她留意到柳意歡正挽著夫人的手臂,兩人有說有笑,臉上洋溢著輕松愉悅的神情,而丞相則獨自一人,在後頭不緊不慢地走著,與她們保持著一段距離。
看到這般情景,嫦曦心中一動,她快步走上前去,四周張望了一番,確定不會有人聽到她們的對話後,這才靠近丞相,小心翼翼的說道:“爹爹,女兒想問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