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丞相知道嫦曦常常跟太傅作對不好好讀書,怕傳到皇帝的耳朵裡,便隨便編造了個理由將嫦曦帶回家中,親自找了個教書夫子來教柳意歡和嫦曦。
只不過那夫子懂得看臉色,丞相在的時候十分溫柔,一旦不在那便是脫韁的野馬,嚴厲苛刻至極。
他只教三遍,若還未能學會,便會立刻暴跳如雷,劈頭蓋臉地一頓責罵,恨不得一遍就能讓學生瞬間領悟掌握,全然不顧學生的接受能力和聰慧程度。
嫦曦覺得要是每個人都是天賦異稟,那還請什麼夫子?都能自學成才了。
璟羽看著嫦曦遲遲不彈,眼神又有些遊離,不禁關切地問道:“大小姐在想些什麼?是不是奴才教的不好?”
語罷,嫦曦的思緒瞬間被拉了回來,急忙搖頭,言語之間頗有些自嘲,說道:“不不不,你教的很好,若換作夫子,早就被罵得狗血淋頭,恐怕此刻本小姐已經在角落裡高舉香木了。”
想起昨日寶月樓,柳意歡所表現的超高琴藝,嫦曦頓時低眉自語,話裡滿是失落,說道:“我這般愚笨,與意歡相比簡直天差地別,她就似那高高在上的明月,而我不過是地上的泥塵,叫我怎能不心生煩悶?”
說著說著,便有了些哭腔。
說實話,柳意歡的聰慧倒比她還要更稱相府嫡女。
“大小姐,這段旋律換做二小姐也未必能立馬學會,奴才當時對付這段旋律可是花了整月有餘,才得以初步掌握,大小姐莫要心急啊。”璟羽輕聲安慰道。
生怕一個語氣重,讓嫦曦原本在眼眶打轉的淚水順勢而下。
“真的嗎?”嫦曦說道,順勢抓住了璟羽的胳膊靜靜地看著他。
她微微仰頭,雙眸之中瞬間閃爍起一絲希望的光亮,逐漸掩蓋了那原本有些黯淡的神情,語氣中帶著一絲難掩的驚喜與期待,那纖細的手指微微用力,彷彿是在從他那裡汲取力量與肯定。
讓璟羽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只感覺一股溫熱從胳膊處傳來,那溫度順著肌膚緩緩蔓延至全身,令他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
只見他臉頰面露一絲紅暈,慌亂地垂下眼簾,甚至是不敢看她,只是點了點頭,生怕驚擾了此刻如夢幻泡影般微妙且易碎的氛圍。
嫦曦似是也突然驚覺到了這氛圍中的異樣,隨即裝作若無其事地連忙抽回了手,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坦然說道:“那除了琵琶,羽管家可還會些什麼?”
“回大小姐的話,奴才還會易容術。”璟羽十分自通道。
看著嫦曦驚奇的目光,於是便又道:“不知道可否借用大小姐的妝奩?”
“那是自然。”嫦曦微笑道。
只見他躬身行禮,稍作停頓,便去鏡臺前迅速地在臉上擺弄起來,不過眨眼功夫,就見與嫦曦面容一模一樣的女子出現在眼前。
嫦曦頓時瞪大了眼睛,那眼中滿是難以置信,那面容上寫滿了震驚與欽佩。
她緩緩走近璟羽跟前,在其周圍轉了又轉,仔細觀摩著璟羽的面容,除了身高比她高些,還真是仿若天成。
若是不細細觀察,絲毫看不出這面容有何異處。
心中越發覺得璟羽在這裡當管家真的很屈才。
“想不到羽管家竟有如此神奇的技藝,你若有心,隨便去博取一位官家小姐的芳心都不為過,說不準還能就此抬升地位,又何必委身於這相府之中,僅僅擔當一個管家之職?”嫦曦不覺驚嘆道。
不知怎的,璟羽似乎是著了魔一般,不假思索地便脫口而出,輕聲問道:“那如大小姐這般呢?”
他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又像是在期待著什麼。
見嫦曦微微一怔,並無回應。
於是璟羽便又連忙補了一句,故作輕松姿態,微笑道:“大小姐莫要在意,奴才只是開個玩笑。”可轉而又低眉輕語道:“不過,聽大小姐這意思,是要趕奴才走嗎?”
嫦曦看著委屈巴巴的璟羽,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說道:“不是的。”
“實不相瞞,奴才能在相府謀得管家一職,已是莫大的恩賜,不敢再有過多奢求。”璟羽躬身行禮道。
若是家族沒落之前,興許他還能想上一想,可如今入了賤籍,這們不當戶不對的又怎敢高攀?
嫦曦忽然意識到什麼,臉上也沒了方才的喜悅。
她先是警覺地看了一眼周圍,而後才淡淡說道:“羽管家日後莫要再隨意展示這易容之術,只怕有心人覬覦,會有生命之憂。”
“奴才謹遵教誨,不過如今知曉之人只有大小姐了。”璟羽微微欠身,目光誠摯道。
“你這般信任我?”嫦曦驚笑了一聲,說道。
對於相處不過幾天的人,璟羽就這般全盤托出,反倒讓嫦曦覺得他心思單純,頗為驚訝。
“奴才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大小姐定會為奴才保守秘密。”璟羽堅定說道。
聞言,看著璟羽這般信任模樣,嫦曦不禁一笑,說道:“去把臉洗了吧?這樣子出去誰還認得本小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