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眼中卻隱隱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她本以為嫦曦會像往常一樣大鬧一場,好讓丞相更加厭惡她,可沒想到嫦曦竟如此輕易地認了錯。
“你姐姐打死人的事還少嗎?倘若自己不來這一趟,怕是翠雲的命也沒了!”丞相越說越生氣。
半晌,丞相這才稍稍平息了一下怒火,冷冷的說道:“看在你認錯的份上,就在黑屋面壁思過一天,倘若再犯,那你也承受一下翠雲的痛苦。”
“嫦曦謝過爹爹,我保證不會再犯。”嫦曦一臉虔誠地發誓說道。
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堅定,她深知這是改變命運的第一步,必須要忍下這口氣。
“嬤嬤,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請大小姐回黑屋思過?”柳意歡故意放大了聲音,訓斥道。
話音剛落,李嬤嬤便朝著嫦曦走去,可嫦曦卻用力甩開李嬤嬤伸來攙扶的手,眼神中透著決然,說道:“不用,我自己會走。”
她毅然朝著黑屋走去,那個宛如牢房,充滿壓抑的房子。
李嬤嬤趕忙小跑著進了黑屋,提前點燃了蠟燭放在那張搖搖欲墜、快要散架的木桌上,這才使得這間昏暗逼仄的小房間有了些許光亮。
不過這黑屋倒是收拾得還算幹淨,畢竟嫦曦是這裡的常客,那些奴婢們生怕伺候不周,也不得不每日仔細打掃著。
這牢房一樣的屋子,陳內擺設也自然跟牢房一樣別無二致,除了一張勉強能放蠟燭的桌子外,便是簡單用稻草鋪出來的床。
起初丞相不允許黑屋裡面除了桌子以外,有其他物件的存在,但丫鬟們礙於嫦曦的喜怒無常,生怕稍有不慎便惹她發怒,遭受無妄之災,索性便自作主張,偷偷拿了稻草鋪出一張床出來。
“還請大小姐忍一忍,一天很快就會過去了,大人只是忘了那是他送給您的琉璃盞,其實大小姐剛剛就應該解釋的,唉。”李嬤嬤一臉擔憂的模樣,說道。
眼神中滿是心疼與無奈。
“沒事兒,嬤嬤,你先走吧,就讓我一個人靜靜。”嫦曦淡淡說道。
她的眼裡也沒了往日的囂張氣焰,此刻倒顯得有幾分親人。
李嬤嬤離開後,寂靜的黑屋彷彿一個巨大的容器,將嫦曦的思緒緩緩拉扯出來,迫使她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前世的種種。
她依稀記得前世,她對上邶太子宇文青從兒時開始就情有獨鐘,對他那是掏心掏肺。
她曾無數次幻想與宇文青攜手相伴,共赴未來,憧憬著成為他的太子妃,母儀天下。
然而,命運卻對她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就在成親前三日居然慘遭退婚,說嫦曦沒有做太子妃的寬厚之心,毫無賢良可言,反而改立庶妹柳意歡做他的太子妃。
這對於嫦曦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對相府來說就像是被死死釘在了恥辱柱上,淪為眾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嫦曦靜下心來仔細思索,覺得前世的自己確實太過張狂,在她眼中人命如草芥,對待身邊的奴婢,她從不溫柔,更不會體諒她們的辛苦,行事作風全然沒有當家主母應有的風範,活脫脫像個尚未被馴化的千金大小姐。
也難怪,她傾心的宇文青總是在她與意歡之間有意無意地比較,如此以來,倒是顯得柳意歡更加賢良淑德一些。
嫦曦心中頓時一陣氣悶,她覺得就算宇文青移情別戀,也絕不該是柳意歡,可宇文青偏偏就選擇了意歡。
想到這裡,嫦曦很快就便釋然了。
也罷,如此這般輕易變心、以貌取人、不識真心的男人,不要也罷。
她在心中暗暗發誓,既然上天給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這一世,她絕不會再對宇文青動半分感情。
不僅如此,她還要牢牢守住太子妃的位置,哪怕這位置最後形同虛設,也絕不可能落到柳意歡的手裡,她要為家族守住上邶皇帝恩賜的榮耀,不再讓相府因她蒙羞。
說起柳意歡,嫦曦又憶起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
自從她被太子宇文青退婚後,整個人失魂落魄,沉浸在痛苦之中無法自拔,那時的她根本不顧父母的苦苦阻攔,一心執意要和相府的管家雲澹在一起。
雲澹雖說是個孤兒,性格上難免有些缺陷,但平日裡相處,總體給人的感覺還算不錯,在她最脆弱的時候,雲澹的陪伴與安慰,讓她誤以為找到了真正的依靠。
可誰能想到,上天竟又跟她開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