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拂低頭:“臣定不負天恩。”
待容拂處理完公事回府後,已經是深夜了。
府宅裡空空蕩蕩,簷下的燈籠也顯得孤苦伶仃。
容拂站在簷下,平靜地望著黑沉沉的夜幕。燈籠照射的光映在他的臉上,令人驚嘆的皮相之下,流動著驚人的戾氣。
其實家裡以前也沒有這樣冷清。
阿鳶在的時候,家裡總是熱熱鬧鬧的,燈火通明的。
阿鳶是他的妹妹,比他小十幾歲,是他父母老來得女,最最疼愛的小女兒。
阿鳶很愛黏著他,也很依賴他。
但可惜的是,那年阿鳶才十三歲,便被賊子欺辱殺害了。苦於沒有證據,容父容母哭訴無門,鬱郁成疾,後來相繼離世。
只有容拂還在苦苦撐著,他要報仇,要替妹妹討一個公道。
賊子家大業大,背靠大山,抹去害人證據是輕而易舉,容拂沒有證據,但他知道賊子是誰。
夜幕中好像有星星,一閃一閃的。
容拂望著那顆星星,一字一句吐出那賊子的名姓,彷彿要將他啃食撕咬個幹淨:“彌和……”
不錯,正是彌家,正是如今不可一世的彌家。
早年彌家行事很是警惕,做人做事都非常低調,或許是長輩發話了,沒人敢張揚行事。
後來元嘉帝登基後,彌家水漲船高,行事便開始無所顧忌,許是沒有長輩拘著,所以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子孫輩,開始做一些混賬事。
彌和是彌家旁系所出,是彌深老太爺那一輩支出去的,關系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但其深受彌家庇佑,原本就有些放肆的性子,愈發肆無忌憚。
容家勢微,如何能與彌家抗衡?
唯有走元嘉帝這條路,興許一切都還有希望。
容拂垂下頭,低低嘆了口氣。
沒有證據的事,容拂空口無憑,沒有辦法揭露彌家的真實面目,但……以元嘉帝的頭腦和手段,她未嘗不知道彌家的作為,或許……或許她只是在苦惱要用哪一把刀去除掉彌家。
容拂願意當這把刀。
為元嘉帝披荊斬棘,破除一切困難,斬殺所有奸佞。
或許是真的怕卞持盈被容拂勾走,彌深第二日便尋來青鸞殿,只是這頭一句便是質問:“陛下昨日為何接見容拂?”
卞持盈合起手中奏摺,翻開下一本,眼皮未抬,輕描淡寫:“怎麼?我接見誰,難道還要過你的首肯不成?”
一旁的遲月眼皮一跳,朝彌深投去憐憫的眼神。
而彌深絲毫不覺,反而辭嚴義正:“你難道不知道容拂的心思嗎?他明明是懷有不良目的在接近你!你為何絲毫不覺?是真的不覺嗎?”
卞持盈終於抬頭,她看著彌深,平鋪直敘問:“他是什麼心思?我竟是不知道,你比我還清楚。”
彌深皺眉:“你會不知道他的心思?卞持盈,你別跟我說你真不知道。”
“彌大人。”遲月出聲提醒:“別忘了規矩。”
彌深閉眼,忽而自嘲一笑:“是了,你我之間,還橫跨著‘規矩’二字,我倒是差點忘了。”
寶淳這時候進了殿來,她瞅了彌深兩眼,笑了:“喲,彌大人還知道規矩?你知道規矩兩字該怎麼寫嗎?我怕你是全然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