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最後一縷靈氣運轉至靈府，師會靈睜開了雙眼。入目是被狂風肆虐過的山谷，林間的斷木殘枝遍佈眼前，她拂去落在衣袍上的落葉，面對眼前空落落的山谷有些疑惑。
按照先前的慣例，這時候她的面前，應該端坐著許多為她傳送修為的前輩才對。
難道都在她的身後？
懷著疑惑，她轉身看過去。
只一眼，師會靈渾身都僵住了，全身血液瞬間凝固，惶恐與悚懼驀然間在她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與此同時，內心之中，又被巨大的荒謬感佔據。
師尊？
那前襟布滿血跡、毫無生息、渾身遍佈裂紋、修為等同於凡人的人，為什麼會和她記憶中的師尊長得一模一樣？
她愣怔地一步步邁向前方的人。
睜大了雙眼試圖看破眼前的幻象，可那人仍舊一動不動地端坐著，彷彿一尊一碰即碎的瓷像，她不禁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湊近了去仔仔細細地確認。
忽然，她腦海中浮現出幾日之前，師尊在傳訊玉玦中回複她的話。
師尊答應了會來見她。
師尊答應了會來見她的。
所以眼前的人必定是假的，是偽裝的。況且，師尊是修仙界的第一人，是大乘期大圓滿修為的修士，眼前的人周身沒有一絲靈氣波動，她怎麼會是師尊呢？
她怎麼可能會是師尊呢？
師會靈一遍遍否定心中荒謬的想法，渾身僵住，一動不動彷彿化作了一尊木雕。
山谷中吹來一陣風。
白雲的幻象再也堅持不住了，於風中逐漸消散。
“不！”
師會靈滿臉驚恐，倉惶地伸出手去挽留，可最後幻象還是消散了，消散得一幹二淨，只在她手中留下了一縷她熟悉的氣息。
一縷屬於師尊的氣息。
“……師尊。”
謊言被打破，她終於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消散的人究竟是誰。
是她多日未見的師尊，是答應了前來迎接她出關的師尊，是會溫柔撫摸她頭發的師尊，是會任由她胡鬧的師尊，是比師兄還要愛護她的師尊。
師會靈緩緩閉上眼，往日的情景一幕幕在眼前浮現，隨後又轉瞬即逝，最後反複出現的，竟然是師尊逐漸消散在風中的畫面。
死寂中，身後出現了旁人的氣息。
“節哀順變。”
師會靈睜開眼眸，雙眼不知何時布滿了血絲，她渾身的血液在一寸寸倒灌，四肢百骸都泛起不可言說的痛楚，令她的呼吸聲也變得沉重起來。
她緩緩轉過頭去。
十大宗門的人來了很多，就連乾元宗的宗主也在，眾人眼含熱切地望著她，卻看得她遍體生寒。
她望向站在人群前方的乾元宗宗主，從喉間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你方才在說什麼？”
乾元宗宗主悲痛嘆息一聲，再次說道：“請節哀順變。”
……節哀順變？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可怕的想法，師會靈死死地盯眼前的人，往日覺得慈祥的面容此時變得異常可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