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恐怕再也沒有比他們還要別扭的新婚夫婦。
劉之衍不肯跟她說話，冰冷的大手緊緊抓住她不放。
他們看起來彷彿親密無間，但只有應子清知道，他在緊張。
文武百官齊齊列位於階下，嚴肅地注視他們。
劉之衍怕她不配合，給她免去許多禮節。但他自己把每一個儀式，一絲不茍地做下來。劉之衍莊嚴地注視著上天，神情虔誠無比，他在祈求上天，垂憐祝福他與她之間的姻緣。
應子清見他如此，垂了眼，跟著劉之衍行禮時，比方才認真許多。
與劉之衍祭拜天地，應子清緩緩抬眼，眺望天空。她心中泛起一陣奇怪的感覺，好像那一剎那，天地悄然換了副面貌，變得既莊嚴又溫柔，靜靜見證他們的誓言。
應子清怔然，隱約覺得，她真的與劉之衍，並肩留在同一個世界。
接受完文武百官的祝福，劉之衍繼續牽著她，往他們的寢宮帶。
劉之衍希望他的皇後在任何地方，皆是獨一無二。特意為她修了一座新宮殿，取名長清殿。“清”取自她的名字，同時暗含“長情”二字。
應子清見了那殿名題的字，就明白他的意思，不由看他一眼。
劉之衍也在看她，十二旒冕冠後的黑眸，滿是冷淡：“累了嗎？儀式到了尾聲，再等等就可以休息了。”
“嗯。”應子清心情一鬆，悄悄舒口氣。
她又作出這副乖順的模樣，劉之衍盯著她，手不自覺握緊。
進了長清殿，殿門一關上。
在外面，應子清是受人矚目的皇後，但在殿內，她是他的妻。
宮女太監默默迎上來，將他們各自攙扶到偏殿，更衣梳洗。
卸去重到壓人的鳳冠霞披，應子清渾身輕松不少，她躺在溫泉裡，沐浴了下。她太累太疲倦，那麼一會兒功夫，她閉著眼睛，小小的睡了一覺。
“娘娘，不能在這裡睡，小心著涼。”宮女們急忙將她喚醒，將她扶去打扮。
“好。”應子清朦朧睜開眼，她好睏，但賴在這裡會給別人添麻煩，只能強打起精神。
她們給應子清穿上一襲紅褻衣，襯得她肌膚雪白。將她的長發挽起，用一根紅緞帶系在腰後。旁邊的一個宮女，捧著一方精緻的瓷盒，裡面裝的是花汁熬出來的紅胭脂，細細為她潤了雙唇，看起來宛若初綻的玫瑰。
眾位宮女把應子清收拾好了，瞧著她，滿意地垂下眼，方才把她送往寢殿。
劉之衍早早在那裡等著，他身邊站了一群身穿大紅吉服的侍者，她們捧著長案，上面盛了形狀奇怪的金盃。
還有一項儀式，合巹酒。
應子清在床的另一邊坐下，宮女把長案遞在她手旁。
合巹酒，要交杯同飲。
劉之衍端起酒杯，指尖有些發白。應子清願意在人前配合，他緊緊提著的心放鬆不少。但在這種私密時刻，他不確定應子清還願不願意。
可是，他還是抱有隱隱期待，儀式要進行到最後一刻，方才圓滿。
應子清端了金盃，劉之衍靠了過來，他強硬命令：“把合巹酒喝了。”
他講得那麼冷硬無情，可是對上他的眼睛，應子清分明看到那抹溫柔之色。
他身上還是她熟悉的氣息，他還是劉之衍，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應子清心底忽然就踏實了。
“哦。”應子清小小聲答應，順過手去，和他交杯喝下。
酒有些發苦，回味帶著甘甜，據說取自同甘共苦之意。
小小一杯金酒，喝完了，應子清臉不自覺滾燙。
那些宮人屏息斂神，頃刻間退下，連帶著吹熄了大半的宮燈，只留兩支龍鳳紅燭，融融燃燒。
宮人退了出去，關上殿門，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劉之衍看著垂眸發呆的應子清，有片刻失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