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精神心力,都聚集在新帝身上,這裡反而跟結了蛛網一樣,無人問津。
應子清懶懶散散,披著大氅與語蘭香巧圍坐。
她們面前放了盆炭爐,燒得熱烘烘的。
“我們終於熬出來了,以後是不是就是老人了?”香巧有些得意,剝了只橘子,把橘皮擱在炭盆邊上,烤出濃鬱焦糊的橘子味。
語蘭笑話她:“你熬什麼了,是做了苦工,還是幹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香巧哼了聲:“你別管,我就是熬出來了。”
“那你也沒進宮啊。”語蘭說,“你這個老人的身份,裝給誰看呢。”
“聖上肯定會想起我們的,這不是忙麼!”香巧反駁,“聽說聖上前記日發了幾道詔書,連著問罪好些人,昨日帶著一班朝臣,扶了先帝的梓宮歸陵了。每天都有好多事,我聽了都覺得頭大。”
自從劉之衍登基即位,所有人對他的稱呼,也從太子改為了聖上。
應子清感覺奇奇怪怪的,不太適應。
“聖上有忙不完的政務,幹嘛想起我們。”語蘭悄悄覷了眼應子清,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我倒是覺得,呆在這裡挺好的,人少事情也不多。”
自從劉之衍進了宮,她們都以為,他會把應子清帶進去。
但是沒有。
有些宮女太監悄悄閑話,說的很不好聽。
“可是,東宮都變成皇帝了,這裡也不會有人了呀。”香巧理所當然道。
語蘭給香巧遞眼色,遞不出去,不由恨鐵不成鋼:“你真是頭豬。”
香巧委屈,賴著應子清撒嬌:“你幹嘛罵我,子清姐姐,你看她欺負我。”
應子清聽她們吵架吵習慣了,也沒怎麼走心:“嗯?怎麼了?”
香巧抱著她的手臂晃蕩:“子清姐姐,你怎麼了,怎麼感覺你這些天都心不在焉的。跟你說話,好半天你才回過神,跟失了魂似的。”
“而且有時候,你又盯著一個地方老看,看半天看不膩似的。那眼神兒……”香巧琢磨著怎麼形容,“好像你希望牢牢記住這裡的點點滴滴,因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應子清撐著下巴,一副可有可無的樣子,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又在走神了……”香巧納罕,朝語蘭看去。
語蘭眉心微蹙,湊過去,順著應子清的目光,朝窗外看去。
冬夜的晚上,雲層稀薄,黯淡的月亮從裡面透出來,不亮,卻是一輪滿月。
“是滿月的日子?”語蘭問。
“嗯。”應子清聲音很輕很輕,“是滿月呢。”
應子清陪著兩個小姑娘聊到深夜,臨睡前,她塞了幾個胭脂粉盒給她們:“沒事的時候,我去出去買的,送你們了。”
隨後應子清閑聊似的,跟她們說:“我在書房寫了一些東西,跟藥有關,你們若是覺得遇上不太好治的病,可以照抄了拿去問問大夫,萬一就對症了,也有了良方。”
語蘭不接受,她一聽這話,心就跳得厲害:“有你在,我幹嘛去找大夫。”
應子清笑:“我也有記不住的時候,給你們說一下,幫我記。”
“我不要。”語蘭覺得心中慌慌的,又找不出原因,“子清姐姐,我好像不太舒服,可以跟你一起睡覺嗎?”
“我的小床在東宮寢殿,你敢來嗎?”應子清知道她不敢,摸了下她的腦袋,笑道,“好了,你可以找香巧陪你,看她願不願意。夜深了,回去睡覺吧。”
回到東宮寢殿,大殿裡的朱紅宮紗,飄飄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