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之衍問:“薛宰相,今日,你見到我父皇了嗎?”
薛正源搖頭:“沒有。”
劉之衍又問:“你最後一次見到我父皇,是什麼時候。”
薛正源閉了閉眼,嘆息道:“已經是一個月前。”
劉之衍看著他:“三天前,有一道‘責令太子自裁’的聖旨送往前線,這道聖旨,經過薛宰之手嗎?”
薛正源有一絲意外,又有一絲瞭然,他緩緩搖頭:“微臣並未見過。”
劉之衍正色:“我乃聖上親手所立的太子,於天地宗廟前冠禮的儲君,我即是王道正統。如今局勢詭譎,父皇情況不明,我疑心有奸佞作祟。請宰相協助我查明真相,救我父皇於危難之間。”
薛正源的沉默,比茅草屋裡的陰影還沉重。
真相?這種真相有什麼好查的。
事情不是這麼做的。
擱在徐常明案頭上的是鳳印懿旨,所以徐將軍會拉住宰相,詢問對方的意思。
若是皇後拿出的是玉璽,徐將軍與其他統領,十萬禁衛軍手中的長矛,就會對準太子。太子再如何三頭六臂,也只能束手就擒。
但劉之衍接下來說:“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以宰相的名義,給朝中重臣世家,送去一封信。”
薛正源抬起眼。
劉之衍繼續道:“讓他們到我這裡來,與我會晤。”
薛正源聽懂了,也聽明白了。
他心中有一個問題,但他不敢問,或者,自太子從邊朔城秘密返京,有些事就不必問了。
“微臣領命。”薛正源蒼然一肅,叩頭領旨。
夜半時分,輕巧的馬車,一輛接一輛,抵達宰相府邸。
從馬車裡下來的人,無一不是身披夜行衣,在夜色的掩飾下,他們身影一閃,鑽入小門之中。
宰相府中的侍從嚴陣以待,他們剛有人進來,就有侍從上去引路。
一間屋前,站了許多一樣身穿夜行衣的人。
他們彼此相識,一看,便認出對方來了。
不過,此時不是寒暄的時候,他們彼此點個頭,算是打了招呼。
太子借宰相之手,遞出相邀密信。信中空白無一字,但他們這些老狐貍不需要看,心中都明白,太子要他們站隊。
願意出現這裡的人,差不多表明瞭自身的態度,他們願意追隨太子。
太子一個個把他們叫進去,單獨談話。
每一個出來的人,滿頭凝著汗,腿都有些發軟。
應子清覷了眼站在太子身後的徐常明,以及一幹將軍。
他們站在太子身後,表明長安城的十萬禁軍,都站在太子身邊。
劉之衍明目張膽亮出他的刀,等於是說,哪個世家,哪個大臣,誰敢在這個時候唱反調,誰就等著成為刀下亡魂。
這些人見過太子之後,都忍不住慶幸,幸好來了……
不然,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謝言昭的父親,謝博容是最後一個到。
謝博容站在門口等了許久,劉之衍早知道他來了,卻是最後一個叫他進去。
向太子行了禮,謝博容站在燈影之下,眉目清明:“微臣並不是來表忠心,而是想問一句話。”
劉之衍沒有作聲。
“假如,太子所行之事順利,聖上果真安然歸來,問起這段風波。”謝博容平和地看著他,“站在太子一側的臣子,如何表明我等不是逆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