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元清一看敵人潰逃,焦急道:“太子殿下,要追嗎?他們的馬和人都受了火傷,跑不遠的。咱們派一人馬追上去,殺他個片甲不留!”
劉之衍沒有作聲。
剛才劉弘煦明明看到他舉起弓箭,明明知道他箭無虛發,但他躲也不曾躲。
好似束手就擒,等著他去殺他。
劉之衍閉了閉眼,把弓箭一丟,轉身走了。
“太子?!太子殿下!”餘元清滿頭霧水,追在身後問,“怎麼這就走了?那敵人呢?還追不追?您說句話呀!太子殿下?!”
“敵襲已退,過會有援兵到場處理。”劉之衍擲下這句話,牽上他的月影,打馬走了。
永安城樓燈火一片。
數萬禁衛軍擠在這裡,在數位將軍的統領下,城樓前佯作攻擊的疑兵,全部被包圍拿下。
劉之衍登上城樓。
每個人手裡拿著長矛盾牌,忙進忙出,還有雜兵四處亂竄,大家又是各個地方集結來的新兵,誰都不認識誰,鬧哄哄的亂成一團。
劉之衍情知找他們是問不出什麼的,他穿過人群,自己找了一圈。
一張熟面孔都沒看到,劉之衍蹙了下眉,他站在城樓向下巡視,忽而發現城門的內裡,有塊空閑的地方,而那裡,正有一抹緋紅的身影。
劉之衍轉身下樓,腳步走得飛快。
從臨渠門出來,他本該立刻回宮,但他太想見應子清,想得身上的血撩起野火,燒得他焦灼不安,唯有她能安撫一二。
這是片小院子,一口大缸立在角落,旁邊支著簡陋的棚,唯有應子清一人,趴在桌子上睡覺。
劉之衍火急火燎走了一大段路,偏偏快到的時候,他把腳步悄悄放輕了。
怕吵醒她,但又不得不叫醒她。
畢竟在露天,風大夜露重,若是著涼就不好了。
劉之衍走到熟睡的少女面前,靜靜看著她。
度過這麼忙碌的一天,她大概很累,這麼硬的石桌也不覺得硌得慌,睡得十分甜美,臉頰睡得微微發紅。劉之衍沒有打擾她,解下披風,動作輕柔地披在她上,在一旁坐下。
應子清喝了竇知微的烈酒,又餓又困還犯醉,胃燒得慌,整個人暈乎乎的。她口齒模糊地和竇知微聊了幾句,捱不住,趴在石桌子上:“不行了,我先眯一會,一會你記得叫我……”
朦朧間察覺窸窸窣窣的聲音,和身上突然的暖意,應子清睜開眼,竇知微人不見了,卻是劉之衍在守著她。
“醒了嗎?”劉之衍輕聲問。
“你不是進宮了嗎?怎麼在這裡?”應子清一臉迷茫。
劉之衍看了她一會,伸手扣住她的腰身,將她攬進懷裡。他抱她抱得很緊,幾乎想把她嵌入骨血裡般用力。
感受到劉之衍不同尋常的情緒,應子清被他抱得很疼,但沒有掙紮,她問:“怎麼了?”
“我剛從臨渠門回來。”劉之衍把臉進在她的頸間,說話時溫柔的氣息,打在她的脖頸上。
“你遇到劉弘煦了?”應子清睜大眼,“你們在那邊交戰了?!”
“是。”
應子清昏沉的睡意瞬間醒了,靜了片刻,她問:“你是不是殺了他?”
少女溫熱的體溫,露水般的清香盈滿鼻間,令他感到安穩,劉之衍說:“沒有,我朝他拉弓,射出箭……偏了。他跑了。”
應子清啞然,她知道他的箭有多準。
“因為我想到,劉弘煦是我的堂弟,他一直叫我太子哥哥。殺了他,我又少了個親人。”劉之衍閉著眼,“子清,我的親人好像越來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