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錯太可怕了,代價唯有死才能抵消。也許死了也不會,不是還能變成鬼嗎?她做下這等錯事,只會被千夫所指,每個人都罵她,看不起她,家裡人也不會要她,羞於提及她。只有溫柔的子清姐姐願意救她,抱住她,聽她說話,寬容她的錯處,手把手教她。
語蘭抽泣著,斷斷續續說出她的難言之隱:“我有一個月沒來月事……”
應子清頓了頓:“也許是推遲?”
“我、我,”語蘭搖頭,囁嚅道,“距離那天,快有一個多月了,我怕是有了。我不敢去看大夫,我是宮女,怎麼能有?哪怕殿下饒了我,也只能把我趕回去……我家裡人是不會要我的。”
未婚先孕,渣男隱身,語蘭獨自面對……應子清聽了半天,終於聽出這個意思。
哪怕是現代,也很棘手的一件事,何況古代對女性的道德枷鎖那麼重。
見應子清沉吟不語,語蘭心中悲涼,嫌棄她也是應該的,誰叫她不知檢點?
但應子清卻說:“你沒聽我剛才說嗎?犯下錯誤不可怕,重要的是我們如何承擔與面對。你放心,天塌不下來。”
“你不嫌棄我嗎?”語蘭的眼淚流得更兇了。
“不,這算什麼?這事兒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應子清嘆氣,又道,“算了,我們先處理最緊要的事。你剛才說沒找過大夫,你不要害怕,你心裡有壓力,月事推遲是很正常的。我們先去看大夫的診斷再說。”
語蘭搖搖頭:“如果讓太醫知道了,我留不下來的。”
應子清琢磨一下,覺得語蘭考慮得不錯。她覺得此事沒什麼大不了,別人不見得那麼想。好好的一個人,也會被流言蜚語重創,何況語蘭快把自己自責死了。
應子清定好主意:“不如這樣,明日我找輛馬車,陪你出去宮外找大夫,如何?”
兩人商量好,應子清把自己的外衣披在語蘭身上,囑咐她說:“一會你回去,要是有人問起,就說出來碰見我,在月色下,陪我聊了會天。我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此事辦好,好嗎?”
應子清盯著她,語氣凝重:“語蘭,不論如何,放棄生命很不應該。”
語蘭慢慢收了眼淚,乖乖點頭,她被子清姐姐照顧著,一整夜冰涼的身子,漸漸有所回暖。
第二天一早,應子清與語蘭換了身裝扮,她帶著語蘭熟門熟路地從東宮角門出去。
外面停了輛馬車,蕭萍山正坐在馬車裡。
語蘭上了車,見那麼高大的人在裡面,以為是個男人,嚇了一跳。
蕭萍山拇指把頭上的草帽一頂,露出臉。語蘭才發現原來是位女子,而且是如此高大的女子。
“這位武人叫蕭萍山,是我從酒肆裡聘請來的,武功很高強。”應子清介紹,“別怕,往我這邊坐。”
語蘭輕手輕腳地往旁邊一坐,她不知道為何子清姐姐要聘請武人保護,也不敢隨便問。
蕭萍山沉默寡言,抱著玄鐵刀,閉目休息。
路上,馬車平穩行駛,搖搖晃晃的很催眠。時間一長,應子清與語蘭放鬆下來,閉著眼睛眯一會。
有一縷風,從車簾鑽了進來,蕭萍山猝然睜眼:“出事了!”
應子清睡得半夢半醒,被蕭萍山聲音一驚,心中狂跳:“怎麼?”
“車夫被劫殺!”蕭萍山掀開車簾,在前方駕馬的馬夫,脖頸被一道冷箭貫穿。然而他還坐在馬夫的位置上,
疾馳的馬蹄,仍在向前奔跑,宛如一輛走向死亡的馬車。
“有埋伏!”蕭萍山驟然拔刀,黑亮淩厲的刀鋒,擦過車簾,當即被劈成兩半。
驚惶之間,馬匹嘶鳴,馬車遽然一翻。應子清只覺得天旋地轉,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仰倒,她想抓住什麼東西穩住,可是什麼都沒抓住。
不可控的力量將車內的物什甩出,車身與斷木零亂地四處飛散,應子清只覺得脖頸一冷,耳邊充斥語蘭尖銳高昂的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