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謝言昭希望把話說清楚。
“先叫馬夫等等,”謝言昭語氣猶疑,對丹墨吩咐,“別往前走,轉頭回一趟東宮。”
一旁的丹墨吃驚反問:“啊?公子,我們剛從東宮出來啊!有什麼東西落了?小的去取吧!”
“不,”謝言昭仍是遲疑,“我、我回去找一人說話。”
“找誰啊?”丹墨問。
“找東宮的……”謝言昭抿住嘴唇,住了口。
謝言昭不希望別人知道,他是去找應子清。若他打道回東宮,是要通報給太子的。太子若是問他有什麼事,難道他對太子說,他找應司直有話?
到底男女有別,他巴巴地找上去,萬一給應子清惹出閑言碎語,怎麼辦?
謝言昭自幼年起,全副心思傾注於經史子集、各門各派的經典,一心一意專研學問。劉弘煦曾經笑話他,說他是個書呆子,於男女之事上一無所知,日後若是遇到心儀女子,他必定手足無措,鬧出大笑話。
謝言昭只當是狐朋狗友的打趣之言,不曾放在心上。
如今想想,劉弘煦說得不錯。簡簡單單能說開的一番話,放應子清身上,讓他反反複複斟酌,怎麼思慮,都覺得不妥當。他做學問,也沒有這麼糾結。終究,是他沒有與女子相處過的緣故。
丹墨等了謝言昭半天,見他還是舉棋不定的模樣,忍不住提醒:“公子?咱們的馬車在道上堵著呢,我們還去東宮嗎?”
謝言昭清俊的眉間輕擰,他看了丹墨半晌,嘆氣:“不,回去吧。”
應子清與劉之衍在書房鬧了一陣子,薛宰相進來取奏摺,劉之衍有正經事要忙,只得放過她。
到了晚間,劉之衍仍在書房,與一眾大臣忙碌商議。
應子清招呼東宮其他人先吃飯,不用管他們,等吃完了,再給書房眾位大臣送飯去。
桌案邊的坐褥,差不多坐了人,獨獨空缺了一個。
應子清問:“語蘭呢?這麼晚,該回來了吧?”
張泰耀笑著回答:“我們一起回來的,又不知道上哪去了。”
香巧停了筷子,沖她道:“她說不舒服,晚上不想吃飯。”
“哪裡能不吃東西?”應子清做主道,“給她留一碟糕點,要是餓了,她就知道吃了。”
晚上,應子清因為喝多了水,睡一半醒了,鬱悶地起來去上廁所。
她披上外衣,輕手輕腳出來,只見柵格子窗外,幽幽飄過一道詭異的白影。
應子清心裡咯噔一下,眨了眨眼,再看過去。
月亮灑下雪亮銀輝,落在飄渺的白影上,顯眼極了。
不是錯覺,真有一道白影!
應子清差點嚇軟了腿,這、這是遇到了鬼?!
白影還在向前移動,應子清藉著月光,看清楚了白影下的腳,那人穿著繡鞋,踉踉蹌蹌走著。
有腳就不是鬼,看身量步態,像是女子。
應子清心中仍是怯怯,口中默唸各種佛號,打定主意,下次找善濟大師要菩提子手串,驅邪避兇!
她拉緊外衣,無聲推開門,準備過去看看。
應子清小心翼翼跟了她一路,那女子似在落淚,抽泣著聳動肩膀,一步一趨,向月亮與宮燈也照不到的黑暗角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