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之衍早有了打算:“等這件事結束,我會送她回她的家鄉。”
繼續留在東宮,對耿秋竹沒有好處。她自己定會日日惶恐,擔心太子哪天心情不好,要她的命。這麼做,倒是最好的。
寫下耿秋竹所有供詞,夜鷹親自捧著,送到劉之衍的書房。應子清見那邊事情已了,跑過去照看安置耿秋竹。
薰香嫋嫋,一盞明燈,劉之衍在案上仔細讀著。
夜鷹環視想了一想,低聲道:“太子殿下,屬下總覺得,應司直此人所作所為,異於常人。”
說是異於常人,已是客氣了,按夜鷹真實所想,他覺得此女過於妖異!
又懂醫術,又能識得詩書,最關鍵的是她那迷一般,能蠱惑人心的手段。耿秋竹在她三言兩語下,破了心防,什麼都往外抖。換成夜鷹自己來,他定是做不到這麼好的效果。
又或者,如太子本人對她極為特殊的維護。
但是有影梟的囑咐在前,夜鷹不敢造次。
夜鷹這句話,仿若某種不詳的徵兆,劉之衍眉心一跳,他抬起臉,深不可測的黑眸,看得夜鷹心裡哆嗦:“不許多嘴,再讓我聽見,提頭來見!”
夜鷹暗叫不好,影梟果然說得不錯,此人是太子的逆鱗,他當即跪下認錯:“屬下知罪!”
四下無聲,燭燈忽明忽暗,更漏一點一滴流淌,夜鷹的後背,慢慢浮了層冷汗。
劉之衍低頭去看證詞,半晌,他說:“自去領罰,二十鞭。”
“是。”夜鷹豁然鬆口氣,“謝殿下寬恕我等。”
夜鷹死裡逃生般,心口狂跳,腳步飄浮出了門。
其他暗衛上來拍夜鷹的肩膀,用只有兩人的聲音,低聲道:“你的確多嘴,應司直是什麼人,平時做了些什麼?你以為殿下不清楚?殿下心裡跟明鏡似的,卻從來不說,你以為是為什麼?”
夜鷹擺擺手,唉聲嘆氣:“你們以為我愚不可及?我是按照古書寫的做,忠言逆耳!我想提一兩句諫言,希望殿下不要過於看重此人。”
“不知道為什麼,”許是剛才受的驚嚇,夜鷹只覺得寒風陣陣,那冷風吹得不是面板,而是從心底吹進去的,讓人遍體生寒,“我總覺得,應司直此人像風一樣……”
剩下的話,夜鷹沒敢說完整。
應子清日常處事,與旁人不同。具體有什麼不一樣,夜鷹說不個一二三。但他模模糊糊,有一種感覺,應子清像一陣輕靈之風,毫無預兆地飄忽而來,恰如天邊的流雲,轉瞬間,又會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間。殿下有可能……抓不住。
劉之衍沒有耽擱,費了一夜的功夫,把耿秋竹的證詞作了一番調整。
第二天一早,劉之衍上朝,親自將證人與證詞帶到朝堂。
大理寺出了結果,可還是沒有公佈,是因為慶帝準備按下不提。
竇氏把耿秋竹扣住,無非是想,等大理寺不得不出面的時候,推出一個無關痛癢的人。
在他們折磨耿秋竹、預備讓她把所有的事情扛下來的中途,被夜鷹截了道。
耿秋竹的確是竇氏安插進東宮的人,可她沒有參與毒害姜娘子那件事。她只是聽從指揮,給太子下大劑量的安神湯。
揪出這種無關緊要的人,對竇氏毫無影響,根本不夠。
朝廷之上,劉之衍把證詞,呈送給申山,讓他送與慶帝。
崔玉陵見了,閉目長嘆,垂首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