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王沒有露出一絲意外的神情。而姜澤語偏了偏臉,他似是有輕微的不解,隨後釋然般,眼開眉展。
把他們神色盡收眼底的應子清,心裡不禁起疑。
這個時候,她忽然想起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劉之衍的毒,到底是誰下的?
是竇皇後?還是安景王?又或是,她還沒注意到人?
為什麼安景王知道後,完全不覺得奇怪?難道,只因為他不關心劉之衍是否中毒,是否能救回來?
半晌,安景王望著應子清,道出他此行目的:“靈清子,今天的太子,讓我很不安。”
“前不久,當著眾人,劉之衍尚且言語磕絆,他每次說話,不過是徒增笑料。”安景王心事重重,“什麼時候,他變得如此談笑自如了?”
應子清抬起眼,眼眸平靜無波。
“劉之衍變了。”安景王半是下命令,半是商量的口吻,“本王希望你能幫我找出原因。”
“原因?”應子清沒聽明白。
“若是單靠他自己,他早就轉變了,何必等到今日。”安景王滿臉陰沉,揣測道,“他有如此驚人的變化,一定是有人幫他。靈清子,你最好幫本王,把這個人找出來。”
應子清:“……”
我查我自己?
應子清沒馬上答應,她緩緩轉身,問安景王一個問題:“今日晚宴,薛宰相說起摩羅入侵邊朔一事。王爺,你是怎麼想的?”
“摩羅?”乍然聽到這個與他們所謀之事,毫無關系的地名,安景王神色有些空白,“摩羅如何?”
應子清只得重複一遍:“王爺,摩羅入侵,是如今朝中最為重要的事,您難道沒有想法嗎?”
安景王漫不經心,似有不屑:“這等蠻夷小族,整日在草原上養牛放馬,那裡的人也跟餓狼一樣,只知道撲食。摩羅貪婪成性,看似窮兇極惡,其實難成氣候,不足為慮。”
“但是,王爺,”應子清眼眸清亮,語氣平和,“摩羅如今正騷擾邊疆,他們燒殺劫掠,屠殺我大晉子民。因為這幫蠻族,倖存的邊民們不得安生,流離失所。等王爺繼承大統,對屢次進犯的摩羅,有什麼應對之策嗎?”
安景王眉頭緊鎖,細細思慮:“若本王果然繼任大統,尚有千頭萬緒的事,怎麼能讓這等蠻夷叨擾我的大計?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本王以為,暫時與這蠻夷求和,謀得片刻時機,鞏固權柄,才是最佳之策。”
“靈清子,眼下討論此事,為時尚早。”安景王心思不在這種小事上,不欲多談,“還是幫我查出是誰幫劉之衍恢複正常,最為重要。”
應子清靜靜審視安景王,此人眉目俊朗,端的是貴氣十足。
可不知道為何,聽了他的話後,應子清再也不覺得,他有帝王之相了。
安景王是王爺,卻是個金尊玉貴養大,不知人間疾苦的貴族。
應子清腦海中浮現一個畫面。
烽煙乍起,安景王趾高氣昂地上戰場,可是一旦遇到危險時刻,又或是看見兵敗的可能,他會嚇得腿腳發抖,只希望保命退縮,以金銀換取庇護。
安景王巡視溫泉附近,轉而道:“我們在這裡談太久,本王該走了。另外,靈清子,刀劍是不長眼睛的,你在東宮行走,請多加小心。”
“什麼意思?”應子清被他話裡的寒意,弄得心驚肉跳。
安景王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棋盤已經鋪開,棋子們各就各位。如果順利,就算撐過此次宴會之毒,劉之衍也活不了太久。”
“本王不希望在這種時刻,多生事端,所以我要盡可能的,除去太子身邊的助力。”安景王目光變得銳利。
“靈清子,找出幫助劉之衍的意外之人!”安景王擲下這句話,將披風一甩,與姜澤語走入夜色深處。
即使是小小的一隻蠍子,亦可藏著無盡的毒意,毒得人痛楚難忍,丟掉性命。
何況安景王,有著不容小覷的殺傷力!
應子清滿懷心事,朝沐雲居走去。
竇皇後繞著迴廊,緩步走動,頭上的金鳳熠熠,明黃鳳袍裙擺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