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子清看薛沛南的腰間,掛著枚福祿壽的小荷包,不論是上面青嫩秀美的顏色,還是花鳥圖案,都像出自妙齡少女之手。
應子清像抓著什麼小八卦,饒有趣味地打量薛沛南。
劉之衍咳了聲:“子清。”
“幹什麼?”應子清回頭。
劉之衍並沒有什麼話,但眼眸裡的鬱色,明顯變深。
那眼神,看得應子清心裡毛毛的。
薛沛南送碟糕點,打了招呼匆匆走了,宰相薛正源也在今天的宴席上,他不能離開父親太久。
就這麼兩三句話打岔的功夫,宴會變了個話題。
慶帝舉著酒杯,遙遙對著劉之衍問道:“衍兒,你怎麼看待這個事情?”
宴會廳漸漸安靜下來,所有人抬起頭,看向太子。
剛剛薛正源在宴會上,說起邊疆受摩羅侵擾的事情。
摩羅是西北的一個遊牧民族,靠放養牛馬吃飯,逐水草而居。然而遇到不好的時節,譬如今年寒冬,草原下了厚厚的大雪,凍死大批牛羊,他們打起了晉朝邊塞城市的主意,掠奪糧草。
摩羅此族,生性殘忍猖獗,每次掠奪,都會燒殺搶掠,死傷無數,極其野蠻。
此次,摩羅入侵一個叫邊朔的城市,他們照例將城中子民蹂躪一番,然而收尾時,竟狂妄地燒了把火。
薛正源不能隱瞞戰事,何況摩羅此次挑釁,前所未有,他只能趕在慶帝健康稍稍恢複的時刻,一一闡述,盼望皇帝處理這樁急事。
戰爭向來殘酷無情,應子清聽得心情沉重,可是,當眾要劉之衍講話,又是一樁難事。
應子清小聲問:“你可以嗎?”
劉之衍微微轉過來,神色平靜:“我好像找不到香包了。”
“青鎖香風”說是香包,其實是能助人平心靜氣的藥,劉之衍能不能穩定心神,很大程度上,依賴這枚香包。
應子清記得,明知道今晚是公共宴會,出來的時候,她特意給劉之衍戴上。
怎麼現在才說找不到?!
應子清連忙膝行向前,在桌案的遮擋下,伸出手去,摸索劉之衍的腰間,幫忙找一找。
劉之衍握住應子清的手,神色平靜:“不用找了,就這樣吧。”
就哪樣?
應子清莫名,隨後才反應過來,劉之衍說的是,他不需要依賴香包,就這樣牽著她的手。
劉之衍抬起眼眸,對著慶帝,以及眾位大臣,談起他對摩羅入侵一事。
他眼神冷靜,語氣平穩,侃侃而談,根本聽不出往日的口訥。
慶帝一瞬不瞬,注視著劉之衍,時而點頭,時而眼中流露出一兩絲精光。
宮燈盞盞宛如繁星,燈光明媚璀璨,卻仍有晦暗不明的地方。
在帷幔與宮柱的交界之地,應子清恰好就呆在這處。
劉之衍此時正是廳中的焦點,應子清想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可是大庭廣眾之下,手被牢牢牽住。應子清想離他遠點也做不到,只能低垂著頭,默默期望沒人發現。
不過,聽劉之衍講了一會,應子清竟漸漸聽得入神。
“父皇,兒臣今日鬥膽進言,既是希望朝廷穩固,百姓安康,也希望能替父皇解憂。個中利弊,望父皇聖裁。”劉之衍平靜垂眸,作了個總結詞。
全場安靜,連樂聲與歌舞也停了。
慶帝仍然在看這個兒子,口中卻問薛正源:“宰相,你怎麼說?”
薛正源低頭沉吟,仔細思索剛剛劉之衍的話。
應對摩羅入侵之事,向來不外乎幾種,要麼應戰,要麼談和。倘若是遇上國之將傾,實力不濟,也還有割讓土地、保平安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