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哄睡
沈府東北角的小院裡, 拂雪和喜春早早起了出門要去府裡給沈姝雲“送葬”,誰知剛出院門,就看到前頭一夥婆子丫鬟氣勢洶洶的過來, 領頭的是宋氏身邊的大女使。
一夥人二話不說, 擠開二人就往院裡去,目標明確的進屋裡翻找,衣裳首飾、金銀票據, 但凡值錢的統統翻了出來。
“你們幹什麼?”
領頭的婆子白了二人一眼,趾高氣昂道:“奉老爺夫人的命,騰空這院子, 有用的留下, 沒用的就扔了, 省得留著生蟲招老鼠。”
拂雪不懼她, “我們姑娘還沒下葬呢,你們就來清理院子,專挑值錢的撿, 吃相未免太難看了。”
喜春也道:“我們才是姑娘的人,要收拾姑娘的東西也該我們來,用不著諸位。”
屋裡屋外忙活的丫鬟婆子沒翻到多少金銀, 卻對沈姝雲妝奩裡的首飾愛不釋手,拿了盒子到桌上翻倒出來,有幾個手不老實,趁著旁人看不見,就將耳墜戒指一類的小物件往自己身上藏。
喜春眼尖,隔著窗戶看見了她們無理又粗魯的舉動,匆匆跑去阻攔,“這是收拾屋子還是抄家呢?淨把姑娘的東西往自己兜裡揣!”
臥房裡有五個人, 個個都不理她,因著心虛不敢當著她的面有小動作,卻理直氣壯的回懟。
“二位姑娘別太給臉不要臉了,你們兩個本不是府裡的奴才,能住在這兒是沾了大小姐的光,如今大小姐已死,院子都要騰空了,你們二位還在這賴著,臉皮可真厚。”
聞言,可把喜春氣的不行。
“誰要在你們這兒賴著,要不是我們得為姑娘守著,當誰願意在你們府裡待著,我們又不吃你們的,用你們的,整日烏眼雞似的盯著我們院子,怕不是早就算計好了等姑娘一下葬,就掏空她的財産。”
“姑娘愛怎麼說就怎麼說,總歸大小姐是老爺的女兒,她人走了,東西就歸咱們沈家。”那婆子沒理攪三分,吩咐人,“都抬走。”
說話間,幾個丫鬟就將衣裳收拾進包袱,金銀細軟也塞進去,臨出門,還不忘騰出手來把臥房裡嶄新的傢俱合夥往外抬。
見狀,喜春堵在臥房門口,張開手臂不許她們出門。
“這套黃花梨的傢俱是我們姑娘自己出錢買的,沒用你們府裡半分錢,就是給姑娘燒去,也不會給你們抬走!”
拂雪隨即跑去小院與正門相連的門前,關緊了房門,“誰都不許出這個門。”
二人攔住了去路,一夥人揹著抱著抬著物件,漸漸沒了耐性。
“你們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女使威脅著,擼起袖子就要上來打人。
“嘭!”
一個耳光還沒落下,院子旁的側門從外頭被撞開了,先是闖進來一個面熟的家僕,隨即外頭湧進來好些衙役。
“順天府查案,通通不許動。”
婆子丫鬟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一個個面面相覷,反是拂雪和喜春見邱山帶來人來,便知沈姝雲安全從城外回來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與此同時,沈府正門外,在大小官員的注視下,景延踩蹬下馬,將馬背上的沈姝雲扶下來。
他動作虔誠小心,扶她時特意隔著袖子去扶手臂,不給人落話柄,遠不似戰場殺敵時的狠心果決。
對景延瞭解只限於各種傳聞的眾人看的傻了眼,不知景大將軍是怎麼與一個小官家的女兒有了牽扯,更不知他背地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比起置身事外的文武官員,近在馬前的沈複父子眼神慌張,半晌沒說出話來。
怎麼會呢,沈姝雲怎麼會認識景延?
她從小住在虞陽白水莊,與外界幾乎沒有往來,連虞陽沈府也說她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呆子,除了那王嬤嬤的兒子,幾乎無人理會她。
本該是圈養起來任人揉捏的嬌花,她這些年的倨傲,無非有她娘留給她的嫁妝支撐,除了那些錢財,她哪還有別的底氣。
沈複一整個慌了,看沈姝雲沉靜自若的神情,恍惚發覺,自己似乎從來沒有認真的看過這個女兒。
在場那麼多的人都看著,他已經緊張的背後冒汗,她卻如此鎮定,彷彿胸有成竹。
“沈大人,你可還認得她是誰?”
景延一開口,打斷了沈複的思考,也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明裡暗裡都往他們身上瞧——堂堂大將軍,如何要帶人來一小官家的葬禮上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