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變得不知足、貪心太過。
他想成為她的唯一。
景延一聲不吭的走出去,沈姝雲站在屋裡,心中惴惴不安:他是不是殺人了,他的手好冷……他說話時,雙眼浸紅,讓她有點怕……
終究沒敢追過去安撫,希望睡一覺能讓他感覺好些。
第二日,不等她出門找,少年就已經等在她窗外,神色如常,絲毫不見昨夜的怪異。
她推開窗,笑問:“今日不習武?”
“早已練過一套劍法,是阿姐起晚了,沒看到。”景延語氣輕松,抬手遞了一沓紙給她。
沈姝雲雙手接過,“這是?”
“我一個老熟人死了,不想讓老家的妻兒知道了難過,託我以他的名義每年捎信和銀子回去。我怕出破綻,便拿了他平日練字的紙來,阿姐若是能仿著他的筆跡寫幾封家書給我,便再好不過了。”
一點小忙,幫一把也無妨,她一邊觀摩字跡,抬起頭,眼神狐疑的盯著他。
景延身姿端正,瞧不出一點錯來。
“你……怎麼知道我會仿人字跡?”
“阿姐每次動筆,都會在筆畫相似之處落下不同的筆力,讓筆跡形成細微差別,這是為防人偽造,長時間形成的習慣,普通人不會如此。”
聽他娓娓道來,沈姝雲才知道他平時跟著自己練字很不上心,原來是在暗處用了心思。
難得他來求自己幫忙,她不再多問,動筆寫起來。
景延說一句,她寫一句,漸漸為筆下這命苦的一家三口感到揪心,沒察覺的就寫了近二十張紙,攏一攏,已有十多封信,足夠用了。
收好信後,景延的表情變得嚴肅。
“阿姐,我這次真的要走了。”
“什麼?”沈姝雲大驚,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說這種話?
他微微一笑,“朔州城增加軍備,正在招募軍士,我想去試試,趁著年輕,為自己爭一個能拿上臺面的身份。”
朔州增兵,說明皇帝已不能理政,距離前世諸侯起兵只剩不到四個月了。
沈姝雲嘗試挽留,“想要身份,並非只有從軍一條路,你可以和我一起從商,或者去考武狀元,戰場兇險,刀劍無眼,萬一有個好歹,你想讓我為你哭喪嗎?”
她越說越著急,明明一切都在向好發展,她跟景延相處融洽,與前世截然不同,為什麼他突然會想去從軍。
好像無論她做什麼,他還是會走向既定的終點——這讓她感到無力。
少年隔著窗看她,目光在她臉上輕撫。
“如果我死了,你會為我流淚嗎?”
“胡說什麼。”她揉揉濕潤的雙眼,扭開臉,“你有志氣就活著回來,不然,就別指望我為你哭。”
他輕笑一聲,轉身往臺階下去。
聽到腳步聲遠去,沈姝雲匆匆追出門,想再挽留他,不料少年轉過身,自己徑直撞進他懷裡,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抱住,周身環繞著屬於他的清冷氣息。
“阿姐,我走了。”他的聲音落在耳邊,不帶任何情緒,聽得她心底泛酸。
回過神來,人已經不見了,方才那個深深的擁抱,像夢一樣散了。
景延還是回到了他既定的人生中。
她想,她依然不會安於命運,或許,她再也見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