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去哪兒?”
“我得……”她晃晃沉悶的腦袋,眼下也不知自己能做些什麼,可她不能什麼都不做,“我先回家去……”
匕首,金元寶和藥,都在家裡。
“姑娘不能回去,你家四周布滿了王府的人,也不知是王爺還是縣主下令,封了胭脂鋪和藥鋪,眼瞧著就是要抓姑娘你。”
王爺抓她做什麼?她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想來是縣主借題發揮,想趁侯府勢微,在成婚前徹底除掉她這個眼中釘,長了滿腦子的心眼兒,不想著籠絡自己未來的夫君,只想著來磋磨她。
索性她本就做好了搬離朔州城的打算,幹脆趁此機會,一去不返,再不理會這裡頭的一團烏糟。
沈姝雲定了定神,啞著聲音開口,“他們把景延埋在哪兒了?”
拂雪低頭,“我也不知道,邱山一早就出去打聽,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話音剛落,外頭就響起敲門聲。
拂雪出去應門,來的正是邱山。
男人養好了傷,胸膛寬闊,面容粗獷,生的一身腱子肉,走路虎虎生風,來到屋裡,正瞧見沈姝雲看向他,眼含熱淚的期盼。
邱山登時梗了喉嚨,不等她開口便道:“侯府昨夜拿出的內賊,一死一傷,死了的那個被燒了,屍骨無存,剩下那個重傷的,我四處打聽,像是定遠侯把人賣去了黑市……至於黑市在哪兒,我怎麼都找不到……”
聞言,沈姝雲灰暗的心有了一絲希望,“重傷的那個,可知道他多大?”
“年紀不大,應不過十四。”
聽罷,她滿心的傷感都止住了,利落的從床上起來,問拂雪借衣裳穿。
邱山退到外間,隔著門簾繼續說。
“那人是姑娘的朋友嗎?恕我直言,侯府裡出了那麼大的事,那人被點為罪魁禍首之一,只怕侯府不會輕易放過他,哪怕有一絲生機能活下來,往後等待他的也是無窮無盡的欺壓。”
死亡對他來說,或許是種解脫。
男人的聲音粗厚冷靜,以身外人的視角做出客觀的論斷,如同一塊塊重石落下,沉甸甸的壓在沈姝雲心頭。
她穿好衣服,很快做出了決定。
“我知道他是無辜的,他只是被打傷了,眼下無力自保,如果我能拉他一把,救他一時,往後他就有能力自保。”
哪怕公正不存,永遠等不到翻案,活著也比死了強,多活一刻是一刻,多活一天賺一天。
她知道一個人舉目無親,無依無靠,獨自面對死亡的恐懼。
所以,她一定要救景延。
家中被圍,此刻聯系不上阿兄他們,沈姝雲先寫了幾味藥材,讓邱山悄悄去附近的藥鋪買齊,隨後自己找了張桌子,開始寫信。
“這一封,等王府的人撤了之後,交給我阿兄。這一封,明天一早,侯府的劉媽媽會到城東的菜市採買,你拿給她,託她交給世子或是侯夫人。”沈姝雲將兩封信拿給拂雪。
拂雪收好信,仍有擔心,“那位劉媽媽長什麼樣?萬一我去了菜市碰不到她怎麼辦,她肯替咱們遞信嗎?”
“我醫治過她的兒媳,她會幫這個忙。至於長相,她右耳上有一顆黑痣,很好辨認。”
“好,我知道了。”
囑咐完後,外出買藥的邱山也回來了,沈姝雲叫拂雪留下,自己坐上了邱山趕來的馬車,帶著一車的藥材,往胭脂巷去。
暗無天日的黑市,沒有日夜之分,昏暗的燈光只照亮腳下方寸之地,放眼望去,盡是看不清面孔的黑影。
再次來到這兒,沈姝雲早沒了第一次的好奇與緊張,戴著黑色的帷帽,各處詢問。
她出了大價錢,讓陳留動用一切能用上的人脈,只為找到那個重傷被賣的少年。
自己沒法兒給他爭一個公道,更對付不了那些屍位素餐的權貴,至少,在他即將踏進鬼門關時,拉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