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女子不敢沾夫人的光。”沈姝雲從容道,“我等在市井討生活,拋頭露面,捨得是我們自己的臉,可不敢擔夫人的名頭在外做事,怕壞了夫人的名聲。”
這話不無道理。
侯夫人心想,自己只當她是兒子未來的妾,卻忘了她如今還在外行醫,免不得接觸三教九流,真要成了侯府的義女,只會讓朔州城的權貴取笑侯府。
念及此,也就不再執著。
三兩句客套後,把人送了出去。
等人走後,香瑩在床邊寬慰,“夫人別動氣,那沈姑娘出生市井,本就高攀不上咱們侯府,她能有自知之明,不唯利是圖,反倒證明咱們世子眼光好。”
“是了。”侯夫人回過神來,輕嘆一口氣,“瞧她拒絕時半分猶豫都沒有,是個有骨氣的……我倒有些羨慕她。”
“夫人羨慕她做什麼。”
“每日勞作雖辛苦,可靠著自己的本事吃飯,心裡有底氣,不像咱們,在侯爺手底下討生活,仰人鼻息。”
說起此事,侯夫人又變得傷感起來。
香瑩安撫她:“夫人嫁進侯府主持中饋,從前是為了母家,如今是為了世子,您勞苦功高,哪有一點是為了自己呢。”
床上落下帷幔,一絲光都照不進來,片刻寧靜後,唯餘一聲嘆息。
走在長廊下,沈姝雲盡量放慢腳步。
侯夫人的傷勢漸漸穩定,今日又當面拒絕了對方的“好意”,往後她進侯府的機會怕是不多了。
景延有沒有用她給的藥呢。
身上的傷怎麼樣了?
別一身的傷還沒好,又受了責打,新傷加舊傷,就是醫仙藥祖轉世,也無濟於事。
現在想起來,若是應承下認義女之事,自己往後進出侯府有了名頭,反而方便些,可她實在不願自己被當個玩意兒,供權貴隨意驅使。
多想無益,她只能趁離開之前,看看能不能瞥見他的人影。哪怕只有一眼,她也能判斷出他的身體恢複的如何。
像是上天感念她的期盼,穿過下一個拱月門時,果然在一棵老槐樹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墨綠色的樹冠高懸,在陽光的映照下灑落一片樹蔭。
微風吹過,樹影輕顫,細碎的光影便在他身上麟麟閃動,如同星光倒映在夜河中。
沈姝雲頓了一步。
恰在此時,少年抬頭看向她,似是顧及她身邊有侯夫人的女使,握緊掌心,欲言又止。
看到他的表情,沈姝雲心下一喜。
他好像有話要說……
不管是為了前幾天的藥,還是奉命給宇文曜辦事,她能察覺到,景延是故意等在這裡的。
——是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