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說的有鼻子有眼,宇文曜心疼母親為頑疾所困,不再遲疑,立刻派了小廝去請。
平安藥鋪,看診拿藥的病人排到了門外街上,不看病的人都忍不住駐足往裡瞧。
人頭攢動的鋪裡,一妙齡少女坐在桌後為病人診脈。
一身嫩黃襦裙配草綠色短褂,發髻間簪兩朵鵝黃絨花,兩側發帶垂下青色流蘇,整個人如輝色朝陽倒映在橋畔綠水中,生機蓬勃,叫人看了便心生暖意。
“白術二錢,夜明砂三錢……”
沈姝雲診完脈,口述藥方,坐在桌旁的喜春動筆寫下後,交給病人,再由鋪子裡的夥計帶病人去櫃臺前拿藥。
櫃臺後,藥鋪老闆看著少女為人看病時心無旁騖的神情,欣慰的笑起來。
三年前,隔壁鋪子搬來一家四口,當家的男人帶著他小妹過來,說是想讓小妹來藥鋪裡當學徒。
那時他還覺得,一個柔弱的女娃娃怕是連藥名都認不清,不想小姑娘知道的草藥比他還多,甚至熟讀醫書,連針灸都略知一二。
三年間,他眼看著沈姝雲從一個抓藥的學徒長成現在醫術精湛的女醫,心裡頗有識得美玉的自豪感。
只是小姑娘今年來漸漸長開了身子,容貌更是愈發出挑,在外坐診,惹了不少歹人注意,他得時刻分心看著,以防出事。
正想著別出意外,意外就來了。
外頭一個小廝匆匆跑進來,左看右看,瞧見鋪子裡只有沈姝雲一個女醫,二話不說便上來拉扯。
“沈大夫快跟我走一趟。”
沈姝雲正給人看病呢,突然被一生人從桌前扯過袖子去,登時臉色不好。
喜春忙起身去扯掉那人的手:“你是何人,何故拉扯我家姑娘?”
被兩個姑娘盯著,身後又是一大群等著看病的百姓,小廝只得氣喘籲籲的解釋。
“定遠侯夫人頑疾複發,腹痛不止,情況實在緊急,煩請沈大夫跟我走一趟。”
侯府?
沈姝雲打量小廝的著裝,像是那麼回事,又看向藥鋪老闆,向他求證。
侯夫人為頑疾所擾多年,藥鋪老闆與城中大半的大夫都有來往,知道此事不假,便出面許了這件事。
“救治急症為先,你先去侯府,這裡的病人交給我。”
“那好。”沈姝雲起身。
小廝恭恭敬敬的請她出門去坐轎子,喜春也背上藥箱跟著坐進去。
轎夫腳程快,轉眼便到了侯府。
二人被小廝引著進去,到內院時,轉由侯夫人身邊的二等女使帶領。
穿過一片深色壓抑的園林佈景,才到候夫人所居的高牆深院。
進屋,打從門口開始數,光伺候在床邊的正經女使就有四個,進出端茶倒水的小丫鬟就更多了,看都看不過來。
沈姝雲心道:這貴婦人有那麼多人伺候,卻也因疾病過不得安穩日子,可見在病痛生死麵前,沒有貴賤高低之分,人與人都是一樣的。
女人之間沒有那麼多忌諱。
沈姝雲把過脈後,心有推斷,直接讓人放下床帳,淨手後去探她的下腹,果然摸到一個硬邦邦的腫塊。
診完病症,侯夫人已痛到暈厥,身邊的大女使遣散了其他人,憂心忡忡的問:“姑娘,您可曾診出我家夫人的病因?”
沈姝雲掏出帕子擦擦沾了血絲的手,說道:“宮體內生一腫塊,擠壓小腹,年歲越久,腫塊生的越來越大,如今都頂到外頭來了,才導致腹痛難忍。”
“那要怎麼治呢?”
“腫塊長到這種程度,只怕要開刀。”
“開刀?”
大女使見沈姝雲不過是個年近及笄的少女,又不是從醫數十年的老大夫,就只抱著試試看的態度讓她診治。
這會兒聽說要動刀,心中更是又驚又疑,不好當面駁斥,也不敢替暈過去的夫人做決定。
三年來,沈姝雲醫治過的病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早習慣了他們初時會因她的年紀而産生不信任。
她不費口舌,收起行醫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