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送完靈柩,回到妓館。
有隱隱的鼓樂之聲,從館中傳出。
國喪百日,禁鼓瑟吹笙。
天子腳下,皇城之中。那幫子浪蕩慣了的世家浮華子弟,卻早已忍不住遁入花叢,縱情聲色。
不出所料。
一入館中,便是一幅鶯歌燕舞、交頸狎暱的靡靡之景。
男男女女的笑鬧聲中,有姑娘嬌嗔道:
「禁令可還在咱們春風館門口貼著呢,公子還敢讓奴家獻舞,不怕官府怪罪?」
「官府?」醉醺醺的男子甚是不屑,「我謝家大門敞著,只要踏得進去,只管怪罪去。」
說話的,是謝丞相家的小公子——謝思安。
他仰頭灌了口芙蓉春露酒,笑得囂張放肆。
謝思安說得沒錯。
謝家高門,莫說小小官府。就是三公太傅、護國將軍,也未必能尋常出入。
滿朝朱紫貴,不及謝家女。
謝氏,是大成首屈一指的外戚世家。
謝太後,是他的姑姑;謝皇後,是他的長姐。
容貌豔絕京城的謝家長女封後那日,正是那人火燒東宮,讓我徹底消失的日子。
「你們知道那瘋子是怎麼死的嗎?」
謝思安將花魁娘子攬入懷中,語氣輕佻,像在講什麼話本裡的豔聞秘事:
「說來笑死人!堂堂天子,意欲淫辱自個兒的庶母盧太妃未逞,反落得個被刺身死的下場。嘖嘖嘖……可惜了那冷冰冰的盧大美人,竟也羞憤自戕,香消玉殞了。」
一語激起千層浪。
「豁,這般大逆不道?罔顧人倫?」
「這宮裡的天子,做派怎地比我們館裡的妓子還不如呢。」
眾人又是驚嘆又是調笑,七嘴八舌,好不熱鬧。
我躲在簾後,腳底灌了鉛一般,邁不動半步,身體冷得如墜冰窟。
滌兒在我懷裡睡得正熟。
他身上的衣裳料子柔軟服帖,裹得小小的身體暖烘烘的。
那衣裳,是盧妃娘娘親手為他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