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頭哪敢說實話?只是低著頭道:“我說三姐不服管教,管事的叫她幹活她拈輕怕重、推三阻四。”
韓二嫂子盯著她看了許久,那小丫頭強撐著沒露出半點異色,她才慢慢放了心,揮手道:“下去幹活兒吧。”
“是,是。”小丫頭一溜煙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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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西院廚房,翠兒引著她順□□穿過石子路,又走過一排月洞門,迎面看見圍牆,並正院的後門。
到這個時候,翠兒才冷不丁地問:“韓二嫂子做什麼為難你?”
三姐一怔,委屈道:“她硬說我勾引她男人,我知道她男人是哪個?平白誣賴人。”
翠兒盯著她的臉仔細端詳了一番,見她年紀雖小,卻已生得長髯入鬢,星眸如水,射出別樣的神光,心裡已經明白了幾分。
當下她也不再多問,兩人從後門進了正院,又穿過後廊,繞道進了上房。
翠兒沒讓她走,三姐也只當不知,直愣愣就跟著她進了正院。
走到上房門口,翠兒轉身接過食盒,囑咐她在此等候,便捧著食盒進去,拿出一碗雙皮奶來送到佩瑜面前。
佩瑜問道:“怎麼去了這麼久?”
翠兒並不提廚房的鬧劇,只是說:“今日後廚沒備著,叫他們現做的。”
此時家裡來了客人,景陽已經到前面書房去了。
翠兒走到瑤光面前,低聲把涵二嫂子和三姐的事說了,只沒說兩人大鬧廚房。
瑤光聽了皺起眉頭,問道:“那三姐呢?”
“我覺得裡面另有內情,叫她在外面等著呢。”
“那就叫她進來吧,我見見。”
翠兒便福了個身出去了,不多時領著三姐進來。三姐也不敢抬頭,走到屋裡便拜倒在地,口稱:“王妃萬福。”
“起來吧。”瑤光免了她的禮,招手示意她近前,拉著手仔細打量了一番,說,“鮮花開得好,除了能引蜂蝶,還會招來蒼蠅。”
只是一句話,勾出三姐多日來的委屈,眼淚撲簌簌就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瑤光吃了一驚,忙問道:“這是怎麼了?除了那韓二嫂子,還有別人欺負你?”
話雖這樣問,其實她心知肚明。
韓二嫂子是廚房的管事之一,三姐只是個初來乍到的小丫頭,而拜高踩低又大多數人的生存法則。
管事的看一個初來的小丫頭不順眼,其他人就算不跟著踩一腳,也會躲得遠遠的冷眼旁觀。
果然就聽三姐道:“沒人明著欺負我,只是個個都對我指指點點的,背地裡笑話我。”
瑤光罵道:“廚房這一夥人,真是反了天了!”
但罵歸罵,她卻也明白,王府中的下人盤根錯節,內務府來的是一派,外面買來的又是一派。這十幾年來,還有新生的家生子,也算是一派。
做主子的能查他們是否貪墨,是否偷懶,是否以次充好,卻管不到下人之間的人情世故。
她低頭看了一眼三姐絞在身前的雙手,只見那雙手上雖有許多劃痕和燙傷,底子卻白皙纖長,不像是做粗活的。
“你家裡人是幹什麼的?”瑤光問,“我看你從前也是個嬌小姐吧?怎麼就淪落到賣身為奴了?”
卻不想,這一問就把三姐問得“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連連磕頭道:“王妃娘娘,求您不要趕奴婢走,求您不要趕奴婢走!”
瑤光忙示意翠兒把人扶起來,笑道:“這也奇了。我問你話你不好好答,只叫我不要趕你走。你是王府的下人,賣身契還在我這裡收著呢,我可是出了銀子的,平白無故做什麼要趕你走?”
三姐聞言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抬頭覷了覷她的神色,期期艾艾道:“不敢欺瞞王妃,奴婢本是前戶部鈔關司郎中的女兒,姓尤,家裡還有兩個姐姐。
家父已逝,大姐嫁給了寧國府當家人珍老爹,家裡只剩下寡母帶著我們姊妹兩個過活。”
瑤光一驚:這是尤三姐?她怎麼到我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