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道:“二哥雖平日裡糊塗,這件事卻做得不錯。如今天下承平,已經不是勳貴們耀武揚威的時候了。
老太爺在世時高瞻遠矚,讓哥哥們都讀書學禮,走科舉入仕。雖然這一輩只有東府敬大哥哥考上了進士,也算是個不錯的開端。
既然要改換門庭,從前相好的那些勳貴上的人脈,最好就不要再過多牽扯。
再者珠兒要讀書舉業,娶個文官家的女兒紅袖添香,夫妻兩個的感情也更好不是?”
不想張夫人聞言,卻嗤笑了一聲,說:“妹妹也不是外人,那些糊弄外人的話,我也不在你跟前說了。那李守忠雖是國子監祭酒,卻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
他家的女兒雖然識字,平日裡卻只讀《女四書》、《烈女傳》等書籍,其餘詩詞歌賦一概不學,她大約是做不了紅袖添香的事了。”
至於賈珠的為人,不必張夫人多說,賈敏也知道幾分。
若論在讀書上的天賦,賈珠比其父賈政強,所以小小年紀,卻已經中了童生。
但也正因如此,賈政夫婦對他的期望極高,一心想著讓他超越大房的賈瑚,日常教導十分嚴苛。
也許是生活環境太壓抑了,賈珠最不喜歡的就是規規矩矩的女子。他身邊的丫鬟,越是舉止輕浮的,就越得他喜愛。
反倒是那些守著規矩勸他保重自身、體諒父母的,他當時不會說什麼,事後卻會找藉口趕走。
那些舉止輕浮的,又讓賈政和王夫人不喜,看見一次便換一次。
可以說,自賈珠知人事起,伺候他的丫鬟就沒有一個能在他身邊待夠半年的。
眼見他要成婚了,按照賈家的規矩,賈政和王夫人各自替他選了一個房裡人。
王夫人希望兒子身邊能有個替自己說話的人,便選了個身姿如柳,眉眼如畫的,只是脾性溫和綿軟,跟個面團差不多。
賈政選的那個容貌只是秀麗,性情卻過於板正。
這兩個房裡人,明眼人都知道賈珠會喜歡哪個。若是珠大奶奶性情過於規矩無趣,再有貌美的丫鬟從中攪和,只怕夫妻兩個是處不好的。
“這……”
賈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張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勸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況且還是別人的兒孫,咱們就別跟著瞎操心了。”
賈敏點了點頭:“嫂子說得是,兒女之事最不好開口,還是個人顧個人吧。”
說多了別人不領情不說,日後有哪點不順的再反過來怪你,那才是叫了撞天屈呢。
姑嫂二人又說了陣閑話,賈敏便告辭出來,又往榮慶堂辭了賈母,順便見了見來請安的二房姑娘探春,便坐車回去了。
回到家裡,和丈夫說起孃家的見聞,林如海聽得皺眉:“難不成岳母當真是年紀大了,糊塗了?”
當年他們剛成婚的時候,賈母也不這樣呀?
賈敏冷笑道:“她才不糊塗呢。當年父親還在時,她就幾次三番想廢長立幼,要把這榮國府的爵位給了二哥。
只是父親更疼愛長子,再者大哥自己雖然沒本事,跟在太子身邊卻十分聽話,眼見是錯不了的,母親才一直沒得逞。
等到後來太子登基成了聖人,大哥的地位更加牢靠,母親嘴上也不敢提了,但心裡卻始終覺得二哥吃虧。”
既然心愛的小兒子吃了虧,那自然要想方設法貼補貼補。
她自己的梯己,日後必然要把大頭留給賈政,肯定是不願意動的。讓王夫人藉著管家之便從公中撈錢,才是多撈一兩是一兩。
林如海道:“只盼日後別鬧出來,不然大家臉上都不好看。算了,不說他們家的事了。
再過兩天就是玉兒的休沐日,孩子這麼久沒回家,可得多準備些她愛吃的。
對了,她不是想出去玩嗎?到時候我請個假,咱們一家子到城外承天寺去。那裡不但景色壯麗,齋菜也是一絕,咱們帶著玉兒一起去嘗嘗。”
賈敏點了點頭,提起女兒,她臉上不由自主就露出了笑意。
夫妻二人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關於女兒的事,只覺得人生就此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