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口講了些淺顯的,意在讓這些泡在蜜罐裡長大的小姑娘們知道人心險惡,日後莫要輕信於人。
但佩瑜自然不會滿足於此,已經入學了幾個公主也不會就此止步。
隨著他們請教的問題越發深入,林如海意識到:只怕是聖人讓他們入尚書房的恩典,養大了這些皇室貴女的野心。
這種事情他可不敢擅做主張,只好當時搪塞了過去,事後面見聖人時,隱晦地說了出來。
他心裡暗暗嘆息:皇子爭權都會被聖人忌諱,更何況是公主和郡主?只怕今日過後,公主們入上書房讀書的特權,就要被取消了。
其實他挺能理解聖人的心思。
聖人好歹還有一個兒子,他膝下卻真的只有林黛玉一個女兒,只好把女兒充作男兒教養,聊以蔚懷罷了。
但他卻從來沒有想過,讓自己的女兒將來也能像兒子一樣入朝為官。
想來聖人也是這個心思。
卻不想,得了他的稟報之後,聖人卻沒有如他想象中的一般動怒,甚至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他。
林如海背上一寒,迅速意識到,恐怕自己是誤會了什麼。
正在他思索之時,就聽見聖人悠悠道:“林卿忠貞,朕早已知曉。卻沒想到,卿是如此的奉公守法,真就半點骨肉私情都不念。”
骨肉私情?
他父母都已仙逝,現有的族人也都出了五服,能和他稱得上“骨肉私情”的,除了女兒林黛玉,再也不做他想。
聖人為何要說這些?為何要在這個時候說這些?
雖然聽聖人的語氣,好像並未動怒,他卻不會傻乎乎地以為聖人是在誇獎自己。
語氣雖然平常,可話裡話外的意思,分明是在嘲諷他過猶不及。
難不成……
一個從不敢想的念頭忽然闖入腦中,林如海猛然一驚,頓時就明白了過來。
——卻原來,養大皇室貴女的心,就是聖人的本意。
那麼,他的女兒作為郡主的伴讀,之後豈不是也有機會入朝為官?
這……這……牝雞司晨,當真荒唐!
可是,他只有這一個女兒,一直苦悶於衣缽無人可以繼承。面對這樣的誘惑,怎麼可能不心動呢?
見他陷入了掙紮之中,聖人笑了笑,擺手道:“林卿今日怕是無心政務,就先回家去休息吧。”
林如海渾渾噩噩地退了出去,回家之後便閉門謝客,除了妻子賈敏之外,誰也不見。
沒人知道他想了些什麼,只是當月十二入宮為公主們講學時,他主動說起了官場禁忌和一切不為外人道的潛規則。
佩瑜和長平公主對視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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