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又被調到了吏部,今年又值官員們考評之年,吏部的公務特別多,他每天都要忙到很晚。
等他回家的時候,月亮已悄然爬上了東天,皎潔的月光薄薄鋪撒下來,像一抹輕紗籠罩著紅塵。
景陽踏月而來,月光披在他的身上,襯得他整個人愈發清越出塵。
瑤光在亭中置了酒菜,披著鬥篷一邊溫酒,一邊等他歸來把酒言歡。
兩人揮退了伺候的人,就在四面透風的亭子裡,就著清風明月,一邊邀月對飲,一邊閑談般地商議日後的路。
景陽道:“自從皇考駕崩之後,我的修為也大有長進,如今對食物的需求是越發低了。想來過不了多少年,就能實現辟穀了。”
“辟穀哪有那麼容易?”瑤光撩了他一眼,輕哼道,“身體不需要食物是一回事,嘴巴不需要食物卻是另外一回事了。”
就算不吃飯也能活,但世上又有幾個人能抵擋得住美食的誘惑?
別的不說,就說已經成仙的馬介甫,不一樣貪戀人間煙火?
景陽啞然片刻,點頭道:“也是。不過也沒關系,咱們又不是吃不起。”
瑤光笑著嗔了他一眼,親手給他斟了杯酒,一邊捏著酒杯啜飲,一邊道:“白姐姐和紅玉姐姐受我所託,去尋專研婦科的名醫,想來過不了多久就會折返。
我準備在京城開一家醫館,砸錢支援他們繼續深入鑽研,爭取等咱們的女兒長大之後,再不必害怕生孩子要命了。”
提起這個,景陽立刻道:“這個錢一定得花。”
刀子紮在誰身上誰疼,事關自己的三個女兒,景陽比誰都積極。
瑤光道:“這是個燒錢的事業,我準備再開闢一道新的財源,交給翠娥和紅絨掌管。”
其實前幾年,這兩個姑娘就已經到了配人的年紀。
可有燕姑姑珠玉在前,兩人仔細想了想,發現自己並不能忍受後半輩子只能困在四四方方的院子裡,整日裡圍著一個男人打轉。
於是兩個姑娘一商量,就一起求到了瑤光面前,都要自梳做姑姑,日後也像燕姑姑那樣,為王妃分憂。
瑤光怕他們是一時沖動,不但當時再三確認了,還給他們留了餘地,讓他們不管什麼時候改變了想法,都可以來對她說明,她會替他們安排一門好親事,成婚之後也會替他們撐腰。
如今已經三四年過去了,兩人的態度一如既往地堅定,瑤光才確定他們是鐵了心不想嫁人,要做燕姑姑那樣的事業女性。
既然如此,瑤光肯定要成全他們。
對於她要用自己的婢女拋頭露面地做事,景陽沒有任何意見。
且不說這個時代本就有拋頭露面的商女,對於景陽這樣的貴族來說,一切的禮儀規矩,都是用來約束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的。
像紅絨和翠娥這樣的婢女,便是想被禮教約束,禮教也不太樂意約束他們呢。
說得再直白些,就是認為他們不配。
這種想法能給紅絨兩人減少阻力,瑤光當然不會傻到要去改變。
景陽道:“如果你那裡人手不足,我這裡還有些人,可以幫著進貨。”
瑤光也沒拒絕,她手頭的確是缺乏這方面的人才。
這一次,她準備把玻璃搞出來,進的貨物都屬於大宗的。用景陽的人手,可以避免許多關卡上的麻煩。
接下來,她先派人在直隸附近買了一塊不能耕種的荒地。又入宮去見皇太後,說是直隸那邊的莊子這兩年收益一年不如一年,她想親自去巡視一番。
皇太後自然沒有不答應的,只是叮囑她多帶些人手,沿途注意安全,別讓不長眼的給沖撞了。
她這雖然是出門的藉口,但也不全是虛話,這兩年直隸那邊送來的收益是比從前少了。
幾個莊頭的口風特別一致,不是天災就是人禍。瑤光暗中派了幾批人手去探查,結果卻是直隸這兩年雖算不上風調雨順,那也沒什麼太大的災害。
她又問了景陽,朝廷那邊也沒收到直隸報災的摺子。
事情已經很明瞭了,幾個莊頭聯合起來糊弄她。
她這次既然去了,除了把控玻璃廠房的建造,就是準備把幾個莊頭都收拾了,還上合適的人手。
該查抄的查抄,該送官的送官。
至於面子什麼的,瑤光一向認為,裡子都要被人給掏沒了,空留個面子又有什麼用?
她就要殺一儆百,避免日後鬧出更大的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