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慈母,對自己兒女有幾斤幾兩,心裡門清。
那些超出本事外的福氣,不是那麼好享的。
瑤光安撫道:“嬸子放心,十皇子的母親是忻嬪,那是個不愛挑事的,不會苛求十皇子上進的。”
所有高位嬪妃中,忻嬪是最不起眼的。如果不是生育了十皇子,她甚至時常被人忽略。
就連瑤光自己,也是提到了十皇子,才想起來他母親是忻嬪。
大周氏道:“在家時我就跟你說過了,後宮嬪妃都要在皇後娘娘手底下討生活。咱們瑤娘是皇後的兒媳,就算看在瑤孃的面子上,忻嬪娘娘也不會和玉微為難的。”
“娘說得不錯,二嬸不必擔心。”瑤光和母親一起安撫住了嬸子,心裡卻忍不住嘆了口氣。
——忻嬪不敢為難玉微,皇後卻不一定不為難忻嬪呀。
看徐家人的動作,明顯是投向東宮了,聖人忽然來這麼一出,分明就是為了分化太子和景陽這對兄弟。
就算皇後再寵愛他們夫妻,畢竟太子才是她的親兒子。皇後不會對他們夫妻怎麼樣,卻總得有人承受怒火呀。
耐著性子把兩位老人家送走,瑤光立刻就派人去打探,看今日工部忙不忙,景陽能不能早些回來。
把人派出去之後,她又覺得不該輕舉妄動,趕緊又派人把先前派的人追了回來。
景陽是按照以往下值的時間回家的,一路上不緊不慢,甚至還特意拐了個彎,分別去買了瑤光喜歡的糕點和佩瑜喜歡的鹵肉。
到家之後,瑤光就把今日孃家來人的事告訴了他,夫妻二人很正常地討論了一番,得出的結論是:這是一門不錯的姻緣。
等用過了晚膳,夫妻二人洗漱過後躺在床上,才敢真正袒露心聲。
瑤光想到的那些,景陽也都想到了。他還把聖人允許其餘幾位皇子入六部行走的事告訴了瑤光。
“聖人太過反複無常了,去年還好好的,這才過去幾個月,就又開始忌憚太子了。”瑤光只是想想,就替太子心驚。
景陽冷笑了一聲,說:“只怕他服用了丹藥,身子骨真的比從前輕快了,以前的打算自然得重新打算。”
再加上太子的觸角越深越遠,儲君的身份又天然具有正統性,很多官員根本不覺得投向太子就是背叛了聖人。
本來嘛,太子就是未來的聖人,是小主子,他們效忠小主子怎麼就不是效忠了?
聖人不想廢太子,又不想讓太子的勢力繼續擴張,最快最有效的法子,就是扶持別的皇子來制衡。
本來景陽才是第一人選,但這些年景陽表現出來的,一直都對東宮馬首是瞻。
再加上太子也不是那種疑神疑鬼的人,就算有人說了景陽的壞話,他也不以為意,至少沒在明面上表現出忌憚之意。
最重要的是,景陽一心修仙得道,根本就沒想過繼承皇位。
他發自內心地覺得自己和太子沒有利益沖突,映照在行為上,行事就格外坦蕩,反而讓太子更加信任他了。
常言道:無欲則剛。
景陽雖然不是毫無慾望,但對皇位的確沒有慾望,更不可能為了皇位和太子翻臉,聖人一時也無可奈何,只好先把別的皇子都抬起來,選一選有沒有可用之人。
“要是真有心大的呢?”瑤光問。
畢竟那可是皇位,在這個以一人治天下的時代,得到了皇位就約等於得到了所有。
景陽冷笑道:“父皇明顯是在拋魚餌,既然是被丟擲的魚餌,肯定是帶著鈎子的。哪條魚咬了鈎還能活長久的?”
就目前為止,聖人肯定沒有換太子的想法,只是單純想找個人來制衡太子而已。
若是跳出來的那位皇子不識趣,或者隨著年深日久野心膨脹,根本不用太子出手,聖人就會先斷了他的臂膀。
當天晚上,夫妻二人少有的沒心思幹別的,說一會兒話,發一會兒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第二天景陽照就去當值,有了空閑也照舊去東宮,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瑤光自然也是一樣,帶著女兒用完了早膳,便換了出門的衣裳,把女兒送到了宮裡去。
她家裡還有事,不可能一整天都待在宮裡,幹脆就把女兒託付給皇後,又和佩瑜約好了下午來接,便告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