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哈哈大笑,扶著她起身,親手拿了鬥篷將她裹住,又自己穿上,笑道:“走吧,聽王妃的,出去走走轉轉。”
這時外面的雪已經停了,殘月悄然順著屋簷爬上天空,月光與雪光相映,將本該幽暗的夜照得一片白茫茫。
瑤光忽然想起了一句詩:在月色與雪色之間,你就是第三種絕色。
她扭頭靜靜看著俊逸絕倫的少年,滿目贊嘆:果然是人間絕色!
景陽制止了底下人的跟隨,從王喜手中拿過一盞琉璃燈,與瑤光相互依偎著走進院子裡。
通往各處的道路已經清理了出來,兩人且走且停,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新婚之夜放生鰱魚的院子。
這幾日氣溫驟降,便是活水渠上,也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這水渠中原是有魚苗的,是府邸建造時專門採買回來的觀賞魚類。但此時渠上結了薄冰,冰上又鋪了白雪,一片粉妝玉砌,什麼魚都看不見了。
景陽道:“也不知那個魚精靈還在嗎?”
“應該還在吧?”瑤光含糊道,“那可是我奶奶替我求回來的平安符,離得遠了還怎麼保我平安?”
景陽想了想,覺得也是,便道:“既然是請回來保你平安的,咱們也該時時祭拜一番才是。他得了香火,自然更加盡心盡力。”
他想得很簡單:既然世上捉妖的高人都要收錢,那神仙精怪之類的,應該也是需要好處安撫的。一點香火錢,對王府來說耗費有限,就算是買個心安也值了。
瑤光對此無可無不可,她如今的人設就是個不能自理的小廢物,自然丈夫說什麼就是什麼咯。
因而,她立刻就抱住他的手臂,貓兒似地在他脖頸處蹭了蹭,嬌聲道:“還是八郎想得周到,人家都聽你的。”
景陽順勢攬住她柔軟的腰肢,兩人相互依偎著,靜靜看著白茫茫的水面。
天地間一片寂靜,只有兩人呼吸相聞,像兩條陷在即將幹涸的水轍裡,相濡以沫的魚兒。
瑤光的思緒不由飄遠,回到了自己穿越之初。
那時候,她還在大周氏的肚子裡,只能隱約聽見外面的聲音。
因她是家裡的第一個孩子,從祖母盧氏,到她的父母和二叔,對她的到來都很期待。
她生在五月,正是槐花飄香的時節。北方的鄉下多在屋後種植槐花,每到成串的花苞掛滿枝頭時,男男女女便齊上陣,趁著還沒開花的時候擼下來。
一般是男人或小孩子爬上樹,連帶枝葉折下丟在地上,女人們便在下面把樹枝拖到一旁,把上面的花苞摘到籮筐或籃子裡。
說來也奇怪,分明她在母親肚子裡時,還能聽見外面的說話聲。可出生之後的頭三個月,整個人卻渾渾噩噩的,只知道遵從本能地吃喝拉撒。
也是後來長大一些,盧氏帶著大周氏一邊織布一邊講古,瑤光才知道,當時家裡正打槐花呢,大周氏突然肚子疼,卻是要生了。
因著坐月子要忌口,大周氏到底沒吃上那一年的新鮮槐花。
說來今年五月,她還在選秀的路上,自然也沒人給她過生日。
“想什麼呢?”景陽的聲音傳了過來,驟然就把她放遠點思緒拉了回來。
瑤光下意識在他懷裡蹭了蹭,撅著嘴不高興地說:“在想今年我生辰的事。那時候還在選秀呢,根本沒人想著給我做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