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靜靜地聽她說,發現自己的冬天和妻子的冬天,好像大不一樣。
每到冬天大雪紛飛時,無論宮中還是王府,都會做冰燈,各式各樣的冰燈十分精美。
可那都是底下人做好的,主子們見到的都是成品,沒有半點參與感。
宮中玄武湖的冰結得足夠厚了的時候,皇子公主們倒是可以在湖上冰嬉。
但隨行人員怕他們出事,總是一堆人跟著,根本就玩不盡興。
瑤光說的堆雪人,雖然沒有冰嬉刺激,但卻是親自動手。親身參與的滿足感,足以抵消所有刺激。
他說:“只看這場雪下得大不大吧。若是積雪足夠厚,咱們在王府也堆兩個雪人,就在正院的門口。”
瑤光道:“八郎的書房外也要堆兩個。”
“好,都堆兩個。”
兩人憧憬著堆雪人,又說了許多從前過冬的事。大部分時候都是瑤光在說,景陽在聽。
只因他的冬天實在乏味,遠不如瑤光過得有趣。
以他們夫妻的品級,是不夠格在宮中坐車乘轎的。但皇後心疼兒子,一早便派了兩頂軟轎來,直接把他們夫妻抬到了乾清宮的院門口。
進門之後是一片空曠的廣場,景陽低聲道:“不下雪的時候,大朝會便是在這廣場上舉行的。”
“大冬天也是?”瑤光詫異地問。
“那是自然。”景陽點了點頭,想到自己只有三天婚嫁,且距離封筆之前,還有一次大朝會,就暗暗祈禱這雪下得巧一些,等到下月初一朔日,一定來一場大的。
早起他是不怕,畢竟從小讀書習慣了。
可是冰天雪地裡早起,那還是算了吧。
卻不想他擔憂的地方,瑤光也想到了,立刻抓住他的手臂擔憂道:“那下月初一,八郎豈不是要挨凍了?”
景陽心中一暖,笑道:“別怕,說不定初一還要下雪呢。”
“但願如此。”瑤光仍舊憂心忡忡的,惹得景陽不住低聲安撫。
夫妻二人的互動落在別人眼裡,就是伉儷情深。代替聖人來接他們的張保見狀,微微一笑,已經知道怎麼回聖人了。
“晉王殿下,王妃娘娘,聖人和太子殿下已等候多時了。”
景陽一怔,“太子哥哥也在?”
今天這種日子,他不是該留在端本宮等著他們夫妻前去拜見嗎?
張保彎著腰笑道:“昨夜太子殿下幫著聖人看摺子晚了,聖人便留了殿下偏殿歇宿。這不,才用了早膳就聽說晉王殿下與王妃來了。聖人便說,就叫兩位在乾清宮給太子磕頭也是一樣的。”
景陽點了點頭,順手塞過去一個荷包,“多謝張公公告知。”
“殿下言重了,奴婢不過是奉命行事。”張保很給面子地收了荷包,隨手捏了捏,裡面是圓滾滾的硬物。根據他的經驗推測,裝的應該是珍珠。
無論是誰,都不會拿劣質的珠子糊弄禦前的人,這裡面裝的兩顆珠子,少說也值一百兩。
景陽道:“小王與王妃新婚,請公公也沾沾喜氣。”張保喜道:“那奴婢就厚顏謝過殿下與王妃賞賜了。殿下,娘娘,快請吧,莫要讓聖人與太子殿下等急了。”
此時雪似乎又大了些,紛紛揚揚的雪片如鵝毛一般飄落下來,很快便在地上積下厚厚的一層,粗使太監們再怎麼努力,也根本就清掃不及。
一行人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留下一地的腳印。
等穿過廣場,隨行伺候他們夫妻的人得以在廊下避風雪,早有候在門口的宮女拿著拂塵把他們倆頭上身上的積雪清掃幹淨。
張保親自掀開了厚厚的棉簾子,一股熱氣鋪面而來,瑤光沒忍住打了個噴嚏,連忙伸手遮住口鼻。
“怎麼了,可是受寒了?”景陽慌忙問道。
瑤光輕輕搖了搖頭,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甕聲甕氣地說:“不是,沒有,只是外面冷,裡面熱,冷熱一對沖,這才……”
後面的話她沒直說,只是裝乖扮巧地笑。
確認她當真沒事,景陽鬆了口氣,扶著她的手說:“進去吧,父皇和太子哥哥還等著呢。”
才一進門,便有一道清朗的聲音笑言:“小八也知道疼媳婦了,可見是真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