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妙瑜揉了揉眼角,給馮妙瑤上了香,抬步離開了墓室。
萬俟聞在墓室外等她們出來,玄色狐裘在風中獵獵作響。
“怎麼就你一個人出來了。”萬俟聞說。
“我話少。”馮妙瑜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
“所以他是個話多的人我看不出來。”萬俟聞一提起林修遠便滿臉嫌棄。
一片沉默。
風裡飄來稀稀拉拉的歌聲,很遠,很飄渺。馮妙瑜聽不清楚他們在唱什麼,只能聽出那曲調哀婉異常。
“他們唱的是幽地的民歌。你大概不清楚幽地在哪裡,就在那一片,”萬俟聞用手指給馮妙瑜看“今天早上,那裡還是他們的家鄉。可按照我們之間的盟約,今夜子時過後,那裡便是你們大梁的領土了。”
馮妙瑜這才注意到山腳下閃著許多條細小的,長長的燈火鏈條,燈火在慢慢移動著,歌聲就是從那邊傳來的。
“他們可以留下來的。大梁會善待他們。我可以像你保證。”馮妙瑜說。
“也許吧。只不過換做是你,你願意一輩子住在別人家裡,住在別人的領土上嗎?”萬俟聞反問道。
“那他們這是要去哪裡?”馮妙瑜輕輕問。
蠻地環境惡劣,適宜人類居住的土地本就稀少,越往西走只會更加荒涼。
“天知道。哪裡能活下來就去哪裡。”萬俟聞頓了頓,又自嘲道:“我大概是蠻族歷史上最懦弱無能的王了——從來沒有哪位王,會為了奪回王位而向異族人低頭搖尾乞憐。”
萬俟聞說著仰頭望向身側矗立的劍碑。
這樣的劍碑在這裡粗看有上百座,每一座都代表著一位過去的王或者英雄。大大小小的劍碑上記載著這些人生前的功績與榮耀,風吹日曬,千年不朽。
“我背叛了我的族人。我就算死了,又有何顏面去見我的父王母後,先王先賢……”
萬俟聞閉了閉眼睛。
“你們若是不著急回去,可以留下來在這裡遊玩幾日再回去。”
“多謝大王邀請。可惜我還有要事在身,得即刻趕回孤葉城去……”馮妙瑜找了個藉口婉拒了。
墓室的門似乎又被人開啟了,萬俟聞遙遙瞥了眼林修遠,說:“時候不早了,我叫人送你們去營帳休息。”
——
即使一路上快馬加鞭,馮妙瑜等人回到孤葉城已是七月了。回城時正值七月初七,乞巧節。
城內張燈結彩,年輕男男女女相伴同遊,歲月靜好的場景讓一路上壓抑了數日的眾人都暗暗鬆了口氣。
依舊是城西那間小院。
大門向院裡虛虛地掩著,好似一個邀請的手勢。周明夫妻不在,想來不是在外面遊玩就是已經搬去了新居,院子裡一下子空蕩了不少。
謝隨正在屋裡給鬧鬧講故事哄她睡覺,好不容易哄得鬧鬧睡下,他輕手輕腳推門出來才發覺馮妙瑜就在院子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