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商的原配早就恨透了這府裡一群鶯鶯燕燕。富商在時她不好說,等他一死,便用幾塊碎銀隨隨便便打發了這群姬妾,至於那死活不願走的,或哄騙或強迫,賣身契一簽,趁夜送到外地去為奴為婢,賣身契白紙黑字,就是哭死了都沒用。而唯一一個帶著兒女留在府裡的,就是榮夫人——因為這陰損招就是她教給那富商原配夫人的。
又熬幾年,熬死那富商的原配夫人,這位榮夫人以雷霆之勢收拾了正房幾個不成器的紈絝,自己搖身一變成了府裡的女主人,重振家業,生意做的風生水起……當然面首也弄得風生水起,整個孤葉城就沒有不知道她的。
“果然太少了嗎?”榮夫人又說,“那三倍如何。授課時間從辰初到午初,每五日一休,凡節日假日同樣休息。”
三倍!那就是一個月將近三千文的進項!而且每日還只用上三個時辰的工!
馮妙瑜被砸暈了似的,鬼迷心竅地點了點頭。
周明目瞪口呆。
“今日來得匆忙,未備下束脩六禮,我改日再帶著兩個孩子登門拜師。”榮夫人道。
等榮夫人一行人浩浩蕩蕩走遠了,周明轉臉立刻戳著馮妙瑜恨鐵不成鋼吼道:“長姐,你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嗎就點頭?你可是公主!堂堂長公主,竟然被區區三千文錢給迷了眼!”
馮妙瑜眨了眨眼。
“可我實在是拒絕不了……”
榮夫人開出的條件實在是太誘人了。
——
盛京,城郊。
“這都多少天了,河裡找遍了,沿岸也找遍了,就是沒找到人,我說上頭哪位也該死心了吧?天天找天天找,你聞聞我這身上,一股臭魚味,醃入味了都!”
“誰不是呢,”眼看著夏宵就在不遠處,這人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快別說了,讓上頭的聽見了可沒好果子吃!”
謝隨如今算是在城郊安營紮寨住下了。
夏宵掀簾走進帳子裡時,謝隨正在桌前重新裝訂一本舊書,夏宵清了清嗓子開口勸道:“我說安之,你也差不多得了吧?這都多少天過去了,這麼多人,就算是找一根繡花針也早找出來了。我知道你不願意接受她走了的事實,但人總得往前看的。”
謝隨不理會他,一心盯著桌上的書頁。
“你看什麼呢,”夏宵湊上去,“咦,這是你的字。你以前寫的詩十年多了,這東西你還留著啊。”
夏宵在心裡嘖嘖了兩聲。
這年頭,誰還留著自己十多年前年少無知胡亂寫的東西那些東西他可是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剛及冠便挖了個坑全燒了,生怕被後人發現落了面子。
“這是妙瑜的東西。”謝隨說。
當真是奇怪極了。謝隨想。
當年的確有不少人四處收集傳抄他的詩文,馮妙瑜留在紫宸殿中的這本詩集大概是她根據他人口述自己抄寫的,有不少錯漏,謝隨敲了敲桌面,但是被格外珍重地夾在最裡面的這一張不是。
雪白的澄心堂紙,不是他在謝府中常用的元書紙,那詩句也有些陌生,但看字跡,毫無疑問是他過去親手所寫。
翠珠離開長公主府前說她在公主身邊七年,從未見過馮妙瑜如此信任一個人。
難道他們以前見過面,他還寫過一首詩送給她作為贈禮……可公主那時想來還不到十歲,又居於深宮中,他們怎會有交集
何況他自認記性不差,若是見到了公主,還給公主寫過詩,他怎麼會沒有任何的印象。
腦子亂七八糟的,但好像就差那麼一點……
謝隨敲著桌子,怎麼想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