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幾處城門都有人在盤查,還有人在挨家挨戶的搜查,凡是有身份不明年輕女子的,統統帶走。”範氏低聲道。
馮妙瑜的心一下就沉到了谷底。
城內動亂,且馮重曜等人還未完全掌控這座城。要離開盛京,眼下是最好的時候。想來謝隨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會緊著這個時候嚴加搜查。每晚一日出城,她們被謝隨的人找到捉回去的機率便增加一分……等拖到城內局勢安定下來,就更不可能有機會出城了。
必須冒這個險。馮妙瑜想。
但也不能就這樣直直沖進謝隨佈置的天羅地網裡。
沉吟良久,一旁的範氏卻突然開口道:“公主若信得過我,我倒是有個辦法也許可以幫您出城去……”
馮妙瑜聞言猛地抬起頭。
範氏被馮妙瑜瞧著,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垂下頭。
“我有個跑江湖的堂兄,是個拉車的。他每天早上趕車上週邊的村子鎮子裡收菜,然後再回盛京高價轉手賣給那些開酒樓的……”範氏說,“因他每天早上出城是空車,時常順路捎帶幾個要出城探親訪友的人,撈點外快,守城的那些官爺大多認得他,不會太為難他,您二位若是換個打扮混在裡頭,也許有機會。”
馮妙瑜眼前一亮。
這倒是個機會,值得一試!
——
卯時剛過,天還擦著黑,範氏堂兄那拉菜的牛車上面只有個擋雨的小篷,料峭寒風直直往車裡面灌。馮妙瑜攏了攏衣裳,不料和榴紅視線對上,四目相對,兩人均是嘴角抽動,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為穩妥起見,兩人今早都換了身粗布舊衣,露在外面的面板,臉上,脖子上,手上都塗了一層黑炭,範氏堂兄又特地安排兩人坐在最裡最黑的角落裡面。乍一看,兩人只有眼睛邊角和牙齒是白白的,活像那從南海漂洋過來的昆侖奴。
城門處守衛之嚴苛遠遠超過了馮妙瑜的想象。
光是盤查的關卡就設了足足三道。
第一道順利過去了,第二道有人進來探頭瞅了兩眼才放行,到了第三道關卡跟前,範氏堂兄的牛車卻是被人攔下來了。
“李大哥,好久不見吶。”範氏堂兄趕忙陪著笑跳下車,伸手似是朝那人手裡塞了些東西。
那人摸著黑隨意掂了兩把,似乎不大滿意。
“是好久不見,可範三,你要知道這規矩就是規矩。上面吩咐了我要查人,我就一個都不能放過——車上的人全都給我下來,把路引文書都拿出來了!”
範氏堂兄忙拉住他道:“李大哥,你也知道我這小生意的,就是拉幾個熟人回鄉探親,查什麼路引文書呀。我敢拿我這個腦袋擔保,我這車上拉的人裡不可能有刺客。”
“你就怎麼知道這裡面沒有我們要尋的刺客了?刺客可不會把‘我是刺客’四個大字寫在腦門上,”那人大手一揮,“查!沒有路引的,形跡可疑的……總之先扣下來再說!”
排在馮妙瑜和榴紅前面的是一對小夫妻,妻子瘦瘦高高的,丈夫看上去是個老實巴交的人,磕磕絆絆解釋他們趕著出城是要去見病重的母親,卻因為說話結巴,便被那盤問的侍衛以形跡可疑為由直接扣下了。
那侍衛又走到馮妙瑜和榴紅面前,馮妙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城門就在眼前了。是出城,還是被謝隨抓回去就看這個時候了!她小小地吸了口氣,從包袱裡摸出路引文書遞給那個侍衛。
“文書有,官印有的……不過你的路引看著怎麼這麼舊?”那侍衛就懶洋洋抬起眼皮,“張瑜是吧?你們兩個把頭抬起來讓我看看。”
那侍衛提起風燈。
“你們兩這臉上怎麼黑乎乎的,是本來就長這樣,還是故意弄了什麼東西上去——”
他伸手就要碰馮妙瑜的臉。
一霎間,無數念頭閃過。
馮妙瑜心中生出一絲絕望來。她甚至想一把推開這個侍衛往城門外跑去……怎麼辦,怎麼辦?難道就真的這樣被謝隨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