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賤人就是其中之一啊,”夏宵磨了磨牙,恨恨道:“大半年前,他在盛京附近失去了蹤跡,大家都以為他死透了,誰知道他竟然還活著,還大搖大擺在街上晃著!”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若是對那位大人有威脅,那就立即除掉。若沒有威脅,那此人是否可以為己方所用?謝隨在心裡盤算著。
“論武功,江湖裡能排進前十的殺手。論相貌,也就比我長得俊一點,高一點。”
看著夏宵那飄移不定的眼神,謝隨就知道那人絕對不止夏宵口中的只比他“俊一點,高一點”。
“不過,你可別想著這人能為大人所用。”
共事多時,夏宵也看穿了謝隨的想法,冷笑道:“那賤人縱有千好萬好,可壞就壞在他還長了一張嘴。因為那張臭嘴,他的仇家手拉手能繞盛京外城三圈。要是有哪位大善人能行行好沖上去毒啞了他,我夏宵願意拜其為再生父母。這樣的功績,就是立十座牌坊,建十間祠都遠遠不夠。”
“原來是這樣。”
謝隨淡淡說著,他心裡倒沒多少失望。
江湖中的能人異士雖然也能助力那位大人複位,但那不過是杯水車薪,眼下最要緊的還是爭取朝中勢力。
夜也深了。
謝隨安頓夏宵在隔間歇下後回屋,無意瞟見翠珠留下的玉鐲還在桌上,通透無比的碧玉,他抓起來隨意把玩了兩下,真蠢吶,他想著,隨手將那玉鐲扔進櫃子裡。
今日他與翠珠的談話內容只有他們兩個當事人和躲在衣櫃裡的夏宵知曉,他若是不承認,她根本沒任何辦法不是麼。他手裡拿著這個鐲子,相當於捏著她的命門,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把洩露馮妙瑜行蹤,與平遠侯殘黨合謀刺殺長公主的罪名推到翠珠身上去。叫她死無葬身之地。
世人皆知武者用刀殺人,鮮有人知文人的嘴,還有他們手裡那一杆筆,有時可比武者的刀還要厲害。殺人不見血。
她以為自己敲到了竹槓,殊不知,那銀子其實是謝隨付她的報酬——
收買長公主身邊的貼身侍女,那個數字其實並不算高。
謝隨揉了揉眉心,換上寢衣睡下了。
也許是有傷在身的緣故,他這晚睡得並不安穩。
夢裡也是春日晴好。
馮妙瑜不知道為何坐在他身邊,陽光下她眼睛裡波光粼粼,動人極了,毛茸茸的梅花發簪掃過他的下頜,杏花香氣縈繞,他的心裡卻像壓了塊石頭一樣沉重。
沒由來的煩躁。
夢裡的他突然伸手,輕輕地,拿走了那支礙眼梅花發簪,她的長發瀑布似的散落下來,幾縷發絲黑色小蛇一樣頑皮滑進他的衣領。
謝隨猛地睜開了眼。
外面似乎下雨了。淅淅瀝瀝的雨聲,除了隔間夏宵震耳欲聾的呼嚕聲,屋裡靜悄悄的,沒有馮妙瑜,也沒有什麼梅花簪子。
銜蟬肥嘟嘟的貓屁股壓在他胸口,尾巴時不時掃過他的臉。
謝隨抿了抿嘴,一把拎起銜蟬的脖子把它扔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