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馮妙瑜的抉擇還是很明智的。
他們前腳剛剛進了屋裡,後腳滂沱大雨傾瀉而下,濛濛的模糊了山影。
那好心的婦人又幫著喊了郎中過來,此地近山,農戶多以打獵和採賣山貨為生,那郎中處理起外傷可謂得心應手。
銀錢都在翠珠身上,馮妙瑜就摘了耳墜和手鐲塞到那婦人手裡。那婦人再三推辭,最後還是沒能拗得過馮妙瑜的固執。
“這太貴重了。娘子你這麼客氣做什麼,就是隨手幫個忙的,這人活著,誰沒有需要別人幫襯一下的時候?我家男人以前不小心摔斷了骨頭也是這樣過來的……”
也不知道翠珠阿玉她們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甩開那些殺手到安全的地方?隨行的便衣侍衛可有傷亡?
那婦人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馮妙瑜心裡一直記掛著另一邊的情形,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那婦人卻誤會了,她眯起眼睛笑了笑,突然伸手搡了馮妙瑜一把。
“田郎中的醫術很好的,不會把你家男人看壞的。你既然這麼擔心,就進去看看吧,這會人應該醒著。我去給你男人找件換的衣裳來,我瞧他和我兒子身形差不多,應該能穿的下。”
馮妙瑜聞言微微一怔。
她張了張嘴,本想解釋說她與謝隨並非夫妻,可話到嘴邊卻又吞回了肚子裡。
她和謝隨明顯不是兄妹,一男一女,被誤認為是夫妻也不奇怪。可如果解釋說不是夫妻,這樣的雷雨天,孤男寡女結伴而行,難免會叫人生疑。
倒不如不解釋了。
屋裡沒有點燈,雨天的屋子裡總是沉著淡淡的灰霾。
馮妙瑜走進去的時候,郎中已經離開了,謝隨半靠在一張木板床上,臉色依舊是蒼白一片,不過那血好歹是止住了。
“你……”
“公主……”
狹窄的倉房裡,一道低迷,一道嘶啞,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開口。兩道迥然不同的聲音碰撞在一起,目光相觸,兩人皆是微微一愣。
謝隨有些不自在地扯著破碎的衣裳,匆匆蓋住半露在外面的半截肩頸。
馮妙瑜遲疑了一瞬,又想起來自己方才直接上手撕扯他衣裳的事情。
雖說當時是情勢所迫,但眼下回想起來,卻覺得十分曖昧,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同男子這般親近。何況,物件還是那位謝隨謝公子,心跳如雷,馮妙瑜很快扭過頭,裝作在欣賞窗外的風景。
落雨如簾,無比溫柔地分割開了屋內和屋外兩個世界。
“還很疼嗎?”
這話語剛一問出口,馮妙瑜就後悔了。流了那麼多的血,怎麼可能不疼。這話說得簡直蠢得不能再蠢。
後面是窮兇極惡的殺手,援軍不知幾時才能趕來,後無退路,前路迷茫,謝隨知道她此刻心裡一定不好受,“我不疼。”
沉默了片刻,謝隨低聲補充道:“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借謝公子吉言。”
馮妙瑜知道他說這話不過是安慰自己,但因為說這話的人是他,七上八下十分不安的心裡便安定了不少。
那婦人很快拿了一套衣裳過來,除了衣裳外,竟然還有兩碗麵條。
細細長長的白麵條乖巧的臥在白底藍邊的粗瓷碗裡,荷包蛋水水嫩嫩的,湯裡還漂浮著兩三根青菜。
那面條做的又細又長,馮妙瑜沒見過這樣的麵食,就好奇的多看了兩眼。
謝隨也隨著馮妙瑜的視線望了一眼,疑惑道:“生辰面?”
“今日是我兒子十六歲的生辰,這面都做好了,他卻說有事不回家吃飯了,跟他那個死鬼爹一個樣子,天天就知道在外面混,這麼多我一個人哪裡吃得完……”